夜巷纸人咒:南城大学惊魂夜
作者:风雨如书 发布时间:2024-10-11 浏览数:楔子
李乐走进学校后面的巷子便开始有些后悔了。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巷子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些许光亮透过来,把本来就阴沉森然的路面映衬得更加恐怖。
李乐是南城大学中文系的学生,现在正在电台里做实习编导。今天因为临时多了个节目,所以一直到现在才下班。南城大学的校门十一点便关了,所以她只能从后面的巷子里翻过去。
踢嗒,踢嗒,高跟鞋撞击着地面发着清脆的声响,每走一下似乎都敲在李乐的心头,她感觉全身都在哆嗦。她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十分钟后,李乐停在了学校的后门面前。让她没想到的是平常一直开着的后门今天竟然挂了一把铁锁。
“去死吧!”李乐生气的拍了一下那把锁,心情低沉到了极点。
这个时候,巷子里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有人走了过来。李乐敏感的转过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果然,借着微弱的光亮,李乐看见一个人慢腾腾的从巷子里走了出来。那个人走的很慢,每走一步他的身体便颤抖一下,就像一个行走在风里的纸人一样。
终于,那个人走到了李乐面前。他的头发很长,遮掩着整个脸,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姜黄色的麻衣,手里还拿着一根白色的棍子。李乐感觉一股难闻的腐朽味扑面而来,她不禁掩住了鼻子,胃里一阵翻腾。
“你,你是谁?”李乐惊声问道。
那个人没有动,夜风吹着他身上的麻衣,裂裂作响。就在李乐疑惑不解的时候,那个人的头发突然被风吹来,露出一张白森森的蛋壳脸,那竟然是一个纸人。
啊,李乐倒抽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
“停,下面的故事让我来说。”李浩轩打断了顾文的故事,然后自己接龙。“李乐吓得坐到了地上,那个站在他面前的纸人突然笑了起来,一把扯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嬉笑的脸。李乐仔细一看,竟然是班里的同学顾文。哈,这样的解释是不是逻辑分明,一目了然啊!”
“胡说什么?怎么是我?你不会说是你,或者陆继吗?”顾文推了李浩轩一下,笑着说道。
“你们别说,李乐的胆子还真的很大。每天晚上加班那么晚,然后从后巷回来。我听说学校后巷以前真的死过人哎!”陆继一脸神秘的说道。
“好了,不说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要让李乐知道我们那她当故事主角,她非杀了我不可。”顾文说着拿起脸盆向卫生间走去。
夜,渐渐深了。
李浩轩翻了个身,他还在想陆继说的话,学校后巷死过人。是的,这件事情他也知道,并且当时他就在现场。那个男孩躺在墙角边,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两只手揪着旁边的树枝,无论警察如何掰都掰不开。当时旁边有老人说,那男孩一定是死的冤,所以舍不得松手。因为这句话,李浩轩总是会想起那一幕。当然后来他知道那个男孩的手之所以不松手是因为尸僵的缘故。想到这里,李浩轩把被子裹到头上,闭着眼睛强迫让自己快点睡去。
天亮的时候,李浩轩醒了过来。顾文和陆继的床上早就没有了人,看来他们一定又早起读书了。李浩轩心里不免有些伤感,有一种落单的孤独。现在毕业在即,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打算。找不到合适工作的只能继续读研究生。
教室里人不多,只有几个女生坐在一起唧唧喳喳的聊天。李浩轩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莫云拉住了他。
“李浩轩,你们昨天晚上又讲了什么恐怖故事啊!给我们说说。”
“就是,就是,讲讲让我们也听听。”旁边其他人附和着说道。
李浩轩点了点头坐到了她们中间,把昨天顾文讲的故事说了一遍,然后把自己的接龙也说了一下。
“你的结尾一点都不好。”听完他的话,莫云说话了。
“怎么不好了?逻辑分明,以玩笑结尾嘛!”李浩轩看了她一眼。
“如果你把结尾改成那个纸人是真正的纸人,并且把李乐给杀了,那才刺激。”莫云嘿嘿一笑,眼睛里闪出了神秘的光芒。
“哎呀,莫云,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不是咒李乐嘛!”旁边有女生说话了。
“玩笑了,这不是说故事嘛!”莫云笑了笑解释道。
“是啊!不过莫云说的结尾听上去倒也挺刺激的!我看不如就这样改……。”李浩轩的话没说完,教室的门被撞开了,陆继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怎么了?陆继?”李浩轩看了他一眼问道。
“出事了,李乐,李乐昨天死了,在后巷。”陆继颤声说道。
“什么?”李浩轩心里一震,差点跳起来。旁边莫云的脸也瞬间变得刷白。
[二]
此刻后巷被人围得严严实实,高成用尽力气才挤了进来。助手杨帆看见他,起身站了起来。
“什么情况?”高成问道。
“死者名叫李乐,南城大学中文系大三学生,死前在南城电台做实习编导。死者是在下班回学校的路上遇害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凌晨两点到两点半,死者的身上没有明显致命的伤口,初步判断可能死于急性病?”
“急性病?”高成愣住了。
“比如心肌梗塞之类的突发病,这个需要回去做进一步检查。"杨帆说道。
“现场情况怎样?”
“现场比较,比较奇怪。”杨帆说着指了指前面,高成这才发现在死者的旁边还躺着一个东西,那是一个纸扎人。
纸扎人的位置和死者距离不远。高成仔细看了看那个纸扎人,除了脸壳和寿衣店里的纸人一样外,这个纸扎人的身高更高点,并且它有头发,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是特制的。高成翻了翻那个纸人的衣袖,然后在纸人的手臂上看见两个黑墨小字,陈记。
人群中沸腾起来,陈记两个字像炸弹一样响在人们的心头。高成当然也知道陈记的意思,只是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人为的恐吓,因为陈记寿衣店早已经在解放前便不复存在了。
站在人群中的顾文和其他学生并不了解陈记是什么意思,在旁边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中,他们听到了陈记的故事。
民国初年,南城的北巷开了一家寿衣店,那就是陈记寿衣店。陈记寿衣店和其他寿衣店不一样,他们除了卖香烛元宝外,还做另一种生意,那就是招魂引路。没有人知道他们是用什么办法让亡灵再现。陈记寿衣店的名字很快传遍了整个南城,甚至还有一些闻讯而来的外地村民宁愿在这里等上三天也希望能见一见死去的长者。
陈记寿衣店有规定,所有让他们引见亡灵的人必须保守秘密,不得向外人说起他们是如何招魂引路的。否则,诅咒会降临到每个人的身上。但是后来秘密还是流了出来,据透漏人说陈记寿衣店的人用的招魂引路便是纸人附身。
不知道是因为秘密泄露了,还是因为其他原因。陈记寿衣店在一天夜里着了火,所有店员都被烧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记寿衣店渐渐成了南城历史里的一个点。只是这个点牵连着的是恐怖和死亡。因为每过一段时间,南城便会发生一些诡异的死亡事情,并且会在现场留下陈记寿衣店的标志。
李乐的尸体被抬走了,那个纸人也被拿回去做检验。人们带着满腹疑惑散开了,望着远去的警车,李浩轩心里不禁疑惑不解,难道李乐真的是死于诅咒?还是另有原因呢?想到这里他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顾文。
看见李浩轩狐疑的目光,顾文没有说话转身向前走去。他明白李浩轩的迷惑,昨天晚上自己讲的故事和李乐的死太相似了,所以现在他沉默要比解释更加合适。
[三]
楼梯已经有些年头,踩上去吱吱拉拉,仿佛稍微用力便会陷下去。顾文的心就像自己的脚步一样,揪得紧紧的。楼梯的尽头是一扇同样腐朽不堪的大门,微弱的灯光从里面窜出来,在地面投射成各种影象。顾文伸手拉了拉门把,然后看见了门里的景象。猩红的棺材,随处站立的纸人,墙上还挂了一些深色板正的寿衣。一个老人坐在里面,拿着一把蒲扇微笑着看着他。
顾文坐了起来,满头大汗。他又梦到老房子了,梦到了爷爷,他甚至能感觉到爷爷的手在抚摩着他,那是一双从坟墓里伸出来的手,冰凉又刺骨,带着死亡的气息一点一点侵蚀进他的身体里面。
此刻时间是夜里十点,宿舍一片寂静。今天晚上因为李乐的死,李浩轩和陆继都很沉重。他们早早的的躺在床上休息了。想到这里,他翻身继续睡去。
听见顾文翻身的声响,陆继睁开了眼睛。从躺到床上到现在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他一直没有睡着,他同样在想关于李乐的事情。陆继心里还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李乐一直暗恋着他,就在昨天晚上他还接到李乐的求爱短信。现在李乐死了,他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啪,啪,门忽然响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若有若无的刮着门边。陆继竖起耳朵,确定是有动静后,他蹑手蹑脚下了床,然后走到了门边。
那个声音还在响,陆继把手伸过去刚想拉门把,一只手忽然拍了他肩膀一下。他惊声叫了起来,全身的毛都竖立起来。
“你,干什么去啊!”李浩轩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眼睛里闪着狐疑的目光。
“我听见有人在外面。”陆继说着拉开了宿舍的门,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穿堂风吹过,连个鬼影都没有。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也趁我们睡着,自己出去,然后杀了李乐。”李浩轩冷哼一声说道。
“你胡说什么?”陆继脸色一变,生气的看着李浩轩。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情。李乐一直喜欢你,可你却很烦她,甚至希望她死。昨天晚上你一定是听了我们的故事,然后趁机借题发挥杀了李乐。”李浩轩厉声说道。
“你他妈的别胡说好不好?”陆继一把揪住李浩轩的衣领,他的眼睛里喷出了火,几乎要把李浩轩烧成灰。
“你们干什么?李乐是谁杀的,警察会搞明白。”这个时候,一直躺在床上的顾文坐了起来。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讲故事非要用李乐的名字,为什么?”李浩轩瞪了顾文一眼,一把推开陆继,向门外走去。
陆继脸色发青坐到床边,他不知道李浩轩究竟是吃错了那门子药,李乐的死像是刺激了他一样,到处发疯。对于李乐的死,陆继也很难过,虽然他并不喜欢李乐,可是毕竟李乐深爱着自己。
“妈的。”陆继冲着床铺里面的墙壁用力打了一拳。
夜深了,月光飘进来。
啪,啪,那个声音又响了,寻着月光可以看见一只手正在轻轻敲击着墙壁……
[四]
那一年他九岁,妈妈第一次带着他去李叔叔家里。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世界,妈妈拉着他坐到旁边说,“轩轩,叫叔叔。”
他固执的转过头,眼睛里闪着叛逆的光芒。
离开客厅他无意中推开了一个房间,然后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里面。那个小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妈妈讲的故事里的繁星一样,闪闪亮亮。可是,还没有等他说话,那个小女孩把他推出了房间,并且说,“离开我们家,我们家不要你。”
那是他第一次仇恨一个人,从心底生根发芽,一直蔓延到他的整个生命中。从九岁到二十一岁,那个小女孩叫了他无数次哥哥,他从来都是冷若冰霜,不屑一顾,他一直记得九岁那年他看到小女孩眼里的厌恶与鄙夷。
可是,当他看到小女孩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那里的时候,他所有的恨意都消失了。他开始难过,这些年所有关于他们的画面开始折磨他,他甚至掉眼泪。
下午妈妈和爸爸走的时候,爸爸哀伤的看着他说,“以后,以后再也没人会喊你哥哥了。”n
是的,李乐死了,他的妹妹死了。
夜风冰凉,却凉不过他心底的悲伤。他哭了起来,任凭眼泪汹涌而下。走廊里很静,他没有看见一个黑影正缓缓向他走来……
李浩轩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面,房子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人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灰尘味。房间里有很多同样破旧的东西,一些残缺的纸人东倒西歪的堆积在一边,仿佛是堆在一起的死尸。
“你想见她吗?”房间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似乎是个花甲老人。
李浩轩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发现在自己前面不远处,坐着一个老人。老人背对着自己,身体直直的靠着椅背。
“人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忏悔。”老人继续说道。
“你是谁?这里是哪?你要干什么?”此刻李浩轩忽然害怕了,他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就像是尸体的味道。
老人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转过了身。李浩轩呆住了,他看见一张酷似骷髅的脸,眼眶深凹,几束干枯的头发耷拉在一边,并且他还穿着一件寿衣,简直是从墓地里钻出来的死尸。
“陈记寿衣店,欢迎你。”老人说着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陈记寿衣店?李浩轩脑子里响了一个雷,这个名字他昨天刚刚知道,当然那只是一个迷信的传说,可是现在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他记得自己在宿舍和陆继争吵,后来便在走廊里发呆,难道?
李浩轩抬起了头,他盯着眼前这个老人,他觉得这个老人的样子有些奇怪,那张诡异的笑容如果稍微改变一下,更像一个人。
“你,是你?”李浩轩突然叫了起来,可惜没有等他喊出口,那个老人快步走到他面前把一片胶纸东贴在了他的鼻口上。
空气一点一点被剥离,无论李浩轩怎样挣扎,盖在鼻口上的胶纸像是长在肉里一样紧紧贴着空隙。
终于,李浩轩停止了挣扎,然后他的生命开始一点一点溃散。旁边的老人站直了身体,然后他抽掉了李浩轩鼻口上的那张胶纸。
“陈记寿衣店。”这是李浩轩在意识崩溃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五]
天蒙蒙亮的时候,顾文醒了过来。昨天晚上睡的太晚,他感觉整个身体酸痛乏力。他从床上坐起来下了床。
这个时候,听见响声的陆继也从床上坐了起来。顾文这才看见李浩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蚊帐拉开了,整个床铺围得就像是一座坟墓。他摇了摇头,向卫生间走去。
顾文刚把牙膏挤上,便听见外面陆继惊声大叫。他拉开门慌忙跑了出去。李浩轩的床铺上的蚊帐被拉开了一半,陆继像一根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蚊帐里恐怖的一幕。
顾文也惊呆了,李浩轩的床铺上竟然躺着一个纸人,和昨天李乐死亡现场一模一样的纸人。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是不是有鬼啊!”陆继哆嗦着问道。
顾文吸了口气,他颤悠悠的走过去仔细看了一眼,那个纸人的身形和李浩轩差不多,它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寿衣,寿衣的衣摆处还写了两个黑色的蝇头小字,陈记。
“快,快告诉管理老师!不,要报警。"顾文急急的说道。
与此同时,警察局高成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今天早上,一名清洁工在南城大学附近的一条巷子里发现一个昏迷的男孩。经过身份调查,他是南城大学中文系的学生李浩轩,并且是昨天被害的李乐的哥哥。
听到这个消息,高成马上驱车向人民医院赶去。
病房里李浩轩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除了恐惧便是喃喃地反复着一句话,陈记寿衣店。他的举动让人无法理解,医生判断他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只能入院观察。
病房外,高成正在和李浩轩的父亲李天成谈话。接连两天,先是失去爱女,然后继子又精神崩溃,这样的打击让李天成显得很是憔悴。他的眼圈深凹,胡渣也没有理,和电视上曾经意气奋发的上市公司董事长简直判若两人。
“我对他很好,虽然他很固执,不过他还是个孩子。”说到李浩轩,李天成的眼泪落了下来。
高成没有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
“病人精神很差,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关于陈记寿衣店的画面刺激。所以才会在苏醒后重复一直重复陈记寿衣店这一句话。"医生走了过来,说起了李浩轩的病因。
“又是陈记寿衣店,怎么又是陈记寿衣店啊!”李天成叹了口气,无奈的喊道。
高成没有说话,陈记寿衣店不过是南城传说中的一个迷信而已,可是现在却一次又一次的制造着诡异的事件。
“其实陈记寿衣店并不是像人们说的那样莫名失踪的,它后来改成了一个服装店。”医生忽然说话了。
“什么?什么意思?”高成愣住了。
“这个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陈记寿衣店后来改成了服装店,并且一直都开着,一直到三年前才关了门。这个秘密我父亲是在一次偶尔机会下听到的。”医生说道。
“后来改成的服装店在哪里,你父亲有说吗?”高成问道。
“好象就在南城大学附近吧!具体这个也不清楚,不过你可以去问一个人,当初就是他告诉我父亲的。”医生说着拿着笔在查房本上写了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
明和路13号2楼,赵刚。
高成盯着那个地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六]
赵刚今年六十多了,他老伴死的早,膝下无儿无女。幸好他在火葬厂谋了一份看管员的工作,日子倒也过的清闲。他的工作很简单,每天需要把那些冷冻棺里的尸体搬到铁盒子里,然后把他们的编号分好,以便第二天火葬厂进行火化工作。
火葬厂不像其他地方,这里天一摸黑,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赵刚胆子大,要不然也不敢接这份工作。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生死见过太多。所以对于这样的情况他早已经司空见惯。
赵刚工作之前喜欢先喝点烧酒,听点曲子。桌子上的收音机已经老化,里面的声音嘈杂混乱,吱拉不清,赵刚拍了拍它,结果竟然没了声响。
赵刚叹了口气,把杯子里的烧酒一饮而尽,然后拿起手电向旁边的停尸间走去。走廊里阴飕飕的,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挂在前面,把本来就诡异阴森的气氛映衬得更加恐怖。赵刚走了几步,突然感觉不对劲,他似乎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他。他回过身,拿着手电晃了晃,走廊里空荡荡的。
赵刚有些疑惑了,脚步放慢了,走到停尸间门口,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今天的工作不多,只有三具尸体。不管生前何等富贵,何等权势,死了以后都是一样的。赵大把尸体编号写好,然后把尸体照着铁柜子放进去。等到他回来放最后一具尸体时,他呆住了。
最后一具尸体竟然不见了。
赵刚四处找了找,却还是没有找到。真是奇怪了,不过几分钟尸体竟然不见了。难道尸体活了?
啪,这个时候一个轻微的响声吸引了赵刚的目光,他看见在房间的一个角落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动。那是尸体美容师的工作台,和医院的手术室一样,平常都拉着一条帘子,现在那个帘子还拉着,在暗淡的光线下看起来,好象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似的。
赵刚啜了一口唾沫,慢慢向那个帘子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平常胆子很大的赵刚今天心里却有些发毛,他吸了口气一把拉开那个帘子。
帘子后面立着一个人,是一个纸人。
赵刚静静的注视着那个纸人,空气仿佛死了一样。那个纸人的身上穿着一件中规中矩的寿衣,上面还写着两个不大不小的字,陈记。
赵刚一把抓起那个纸人,扔到地上,然后大声骂了起来,“谁?是谁在搞鬼?别假冒陈记寿衣店来吓我,他妈的。”
空荡的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只有赵刚的声音在回响。
“你真是精明,隐藏了这么久,这次我看你往哪跑。”忽然,身后有人说话了。
赵刚一惊,回过头他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身后。
“你,是你?”赵刚脸皮一颤,嘴角开始剧烈的哆嗦起来。
“是我。你既然这么喜欢尸体,那么现在我就让你和他们永远在一起。”男人说着扬起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半个小时后,走廊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个人推开了停尸间的门,他喊了几声赵刚的名字,奇怪的回过头说,“怪了,现在他应该在这里的呀!”
身后的男人嗅了嗅鼻子,脸色忽然一变,目光落到了前面那块拉着的帘子上面。拉开帘子,男人呆住了。
一个人穿着一件写有陈记的寿衣贴着墙壁立在里面,他的全身都血染得通红,两只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一副死不瞟目的模样。
[七]
深夜,十二点。
一个人来到了人民医院,他的眼睛里闪着犀利的光芒。他躲开值班台,像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一个病房外面。
推开病房门,他看见一个男孩躺在床上睡的正香。他把头上的帽子压了压,然后向里面走去。
李天成是被一个响雷惊醒的,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今天好不容眯了会,却听见一个响雷。窗外风很大,时不时闪过一道闪电。他关上窗户,盯着如墨的夜晚,心里有股巨浪在莫名的翻腾。
电话响了,李天成听见妻子的喊叫声。他慌忙回到了卧室,妻子脸色如灰的说,“医院来的电话,轩轩,不见了。"
“什么?”李天成呆住了,女儿死后,他现在的希望便是李浩轩,虽然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他还是深深爱着他。
“怎么办?怎么办?”妻子哭喊起来,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铃,铃,刚放下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李天成伸手拿起了电话,“什么事?”
“我要见你。”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让李天成感觉莫名的恐惧。
“你是谁?是不是你带走了浩轩?”李天成咬着牙,冷声问道。
“不错,如果你想见他,请来陈记寿衣店。”对方的话音刚落,窗外闪过一记闪点,短暂的光亮照出李天成铁青的脸。
“好,我去。”片刻后,李天成吐出了两个字。
李天成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雨披,他脸色沉重。妻子默默的把手电递给他,眼睛里闪着不舍的目光。
“记住,不要报警,千万不要。”李天成告诫道。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天空响了个炸雷,然后大雨倾盆,疯了一样倾泄下来。
陆继醒了过来,窗外雨水飘摇。他站起来关上了窗户,回身才发现顾文的被子都被打湿了,可是顾文却背对着外面身体寂寂不动。
“怎么睡的这么死?”陆继拍了拍他,然后他的脸色顿时一片刷白。
躺在顾文床上的不是人,陆继感觉自己拍到了一个东西,轻脆脆的,和今天上午拍李浩轩床上那个纸人一样。
陆继颤抖着拉了拉顾文,借着微弱的光亮他看见躺在顾文床上的分明也是一个纸人。猩红的嘴唇,白刷刷的脸蛋,并且还穿着一件黑色的寿衣,在深沉的夜里闪着鬼魅的光泽。陆继惊声叫了起来,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片刻后,他疯了一样叫了起来。
整个宿舍楼沸腾起来,他们纷纷涌了过来。有学生试探着走到顾文床边看了看那个纸人,纸人的衣服上写着两个字,陈记。
“又是陈记寿衣店。”陆继喃喃地说道,猛的他想起了什么,跑到桌子边,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八]
爷爷坐在老房子里,他拿着朱砂笔轻轻的在那些粉白的蛋壳脸上描眉画眼,一个活生生的纸人便出现了。爷爷说,这些纸人不但可以保护亡灵,并且可以用来招魂引路。
这个世界上有招魂引路吗?没有人知道,信则有,不信则没有。就像他从来都不相信,他认为爷爷做的那些东西都是老迷信,不被科学接受。所以他最讨厌去爷爷的老房子里。相反他更愿意去叔叔家的服装店,因为在那里刚叔总会给他买好吃的。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平静的生活会突然发生转变。叔叔的服装店在一夜之间被人夷为平地。叔叔死在了老房子里,那里全部是爷爷做的纸人和寿衣。
他从小没有父母,是爷爷和叔叔带大的。爷爷说他们的祖上是大户人家,他们做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是南城百姓喜欢的,他们是陈记寿衣店。
爷爷在的时候,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他要让人们记得陈记寿衣店。爷爷死后,刚叔便接替了爷爷的位子。直到叔叔说要做服装店,刚叔便离开了陈家。
叔叔死的那天晚上,刚叔来了,他告诉他是谁夺走了叔叔的服装店。他知道他是陈记寿衣店唯一的香火,他要延续祖上的声誉。同样,他要让夺走叔叔服装店的人得到惩罚。
想到这里,他把目光落到了眼前男孩的身上。如果不是仇恨,他们一定是最好的朋友,这一切也许早已经注定,无法挽回。
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件黑色的雨披,面容肃穆的走了过来。他是李天成。
“你终于来了,李天成。”他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满腔怒火。
“你想怎样?替陈中报仇?还是替赵刚报仇?”李天成的怒火同样在燃烧。
“你承认是你害死了陈中和赵刚?”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不错,陈中太固执。我需要那块地皮,可是他却怎么也不松手。这个社会是这样的,我不得不逼他,但是我没想到他会死。这样的结果是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可是你们呢?你们竟然害死了我的女儿,现在还要害我的儿子。”李天成大声说道。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所有的罪恶源头是从你开始的。你不但不知道忏悔,还害死了赵刚。”他已经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他拿起了手里的尖刀,向眼前男孩的身上扎去。
“不,不要,不要。”李天成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你也会害怕,你也会心疼啊!”他笑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喊道,“不过晚了,今天就是所有恩怨的终结之日。”
啪,一声响动,他手里的刀落到了地上,然后几束光亮闪了进来。几个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高成,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冒着青烟的枪。
“你,你们怎么会来?”他呆住了,旁边的李天成也愣住了。
“陆继发现了你不在宿舍,还有我接到了李天成老婆的报警电话。现在,你们都跟我回去。陈顾文,你说的很对,今天是所有恩怨的终结之日。不过不是你们解决,而是由法律来解决。”
[九]
陈记寿衣店的招魂引路方法是用一种迷药让人出现幻觉,以为自己真的见到了亡灵。这样的伎俩在很多巫婆神汉的请神送灵中都曾经有过。最简单的骗局往往是人们无法窥探的。
李乐出事那天,顾文趁着李浩轩和陆继睡觉一个人跑了出去。然后假装巧遇,和李乐一起回学校,并且让她喝了那种过量的迷药。于是造成惊吓而死。同样贴在李浩轩鼻口上的那块胶纸也涂上了药物。
对于赵刚的死,高成早已经推测出是李天成干的。那天在医院,知道赵刚知道陈记寿衣店的秘密时,李天成也在场。当时发现赵刚死亡后,高成便怀疑到了李天成的身上。于是他便派人开始监视李天成。然后在关键时刻打掉了陈顾文手里的刀,救下了李浩轩的命。
我们的罪恶,往往因为仇恨而伤害到更多的人。这是李天成在法庭上说的一句话,同样也是陈顾文心里想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