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葬
作者:鬼怪屋 发布时间:2022-03-30 浏览数:第六章
大玲子的腰身在窗前摇摆着,就像一块红布般抖动,乌黑的长发飘啊飘的,就是看不清楚她的脸。不过她的手却很轻软,招手的姿势很有诱惑力,于是我就情不自禁地向大楼的门里走去。
大玲子模样俊俏,体态妖娆动人,是我们报社的第一美女。她刚进报社那时,曾经引起不小的轰动。各部室的男人们夹道欢迎,目光呆滞,口水四溅,我就是其中之一。开始她就像个骄傲的公主,对我们这些家伙目不斜视。后来很多人谣传她和老魏有一腿的时候,我们就都不再拿她当回事了。动不动还会占她点便宜什么的,其实就是性骚扰。有时候有些家伙会很过分,我就看到过大玲子躲在角落里哭泣……
我开了电梯的门,走了进去。还没等按13楼的指示钮,电梯就开始飞快地上升,我的身体没有站稳当,一下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后背很痛的感觉。同时听到“咣当”一声,好像有东西被我撞到了地上。我回头一看,才发现电梯里突然多了好些人,被我撞到的是个块头很大的男人,足足比我高出半头的样子。我低头一看,我的脚下躺着一只手臂,吓得我“嗷”的一声蹦了起来。那大块头轻声说:“小子,你给我安上,你把我的手给我安上。”我的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你倒是给我安上啊小子!”大块头突然怒吼起来,嘴巴裂开老大,就如要活吞了我一般。电梯里的其他人也都开始“哈哈”狂笑起来。
我拼命转身,一头撞向电梯的门,我想最好讓自己的脑袋撞出个大包才好呢,这样才可以使我从恶梦中惊醒啊!
可这门怎么他妈的软绵绵的啊,我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并且很实惠地冲到了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穿的是件红色的衣服,一双手不停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边摸边说:“乖了,别怕啊。记住,你要听话啊。”这声音对于我来说真是太熟悉不过了。
我拼尽全力才挣脱出来,说老魏你干什么啊?
老魏的脸色白白的,像涂了很厚的一层粉底。
我说你怎么也喜欢穿红色的衣服啊?
嘿嘿,老魏傻笑着说你不也是吗?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差点哭了,我的衣服比他的衣服还红呢。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居然站在老魏的办公室里。大玲子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她用的正是我那台手提笔记本电脑啊!我仍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后背和头上那黑黑的长发。
“小子,你怎么才来?你知道你耽误了多少时间吗?要不是为了你,我们早就走了。”大玲子说,声音怪怪的。
“你……你们要去哪里?”我问。
大玲子没有回答我的问话,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窗口,说:“他应该到了呀。”
我说谁要到了?
大玲子说周正啊,他不死我们谁都不想离开。我心里一沉,想自己怎么招惹他们了?怎么都这样恨我啊?
我溜过去,顺着大玲子的目光向下看,我看到大马路上,“周正”真的在摇摇晃晃地向大楼走来。
突然,我感觉大玲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转头向我看来,我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我只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红色的眼睛。可那还叫眼睛吗?那是一对流淌着鲜血的眼球!她脸的其他部分都被乌黑的头发盖着。我的头“嗡”的一下,下意识地挣脱了她的手,她的手还是手吗?那是个只剩下骨节的爪子!我拼命扑向我的电脑,到了近前,拎起来就想朝门口跑。但是门前突然聚集了好多的人,就是我刚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帮子怪物,为首的大块头用剩下的那只手拿着他被我撞掉的那只手臂微笑着说:“朋友,你就给我安上吧,算我求你还不行吗?我连医药费都不用你出还不行吗?”
我说您还是去医院吧,我付您医药费。连打“的”的钱我都替您出。
然后我掉头就跑,大玲子在我前面伸开双手做了一个很潇洒的拦截动作。我边冲过去边喊大玲子你个骚货快闪开,大玲子发出一声怪叫竟真的闪开了。我兴高采烈地就从窗子蹦了出去,心里还美呢,想你不讓我走门我就跳窗户。向下落的时候我才记起来这他妈的是13楼啊。我听到老魏在我身后喊:“看,多么蓝的天啊,你将会融化到那蓝天里……”
我回答说滚你爹的腿儿去吧!
我坠落着……
突然之间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反正我都这样了,我就唱了起来:“我飘啊飘……我飘啊飘……”
“啪嚓”一下,我就感觉自己扑到了地面上。看看手中的电脑,居然没有丝毫损坏。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拍落的竟是些黑色的灰烬。回头再看大厦,13楼的窗子里伸出许多手来,都竖着大拇指,意思说我很勇敢什么的。
这时有人在我的身后轻拍了我肩膀一下,我不回头也能猜到是谁。我说求你放过我吧老大,你都快要把我给逼疯了。
程菲说你自己心里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
我说明白个鸟儿啊我明白?然后我撒腿就跑,边跑边说你再跟着我我找人拿竹竿抽你。
这时一辆出租车飞驰过来停在我的身边,司机竟还是拉我来的那个家伙。司机说我就知道你会逃命的,我二话不说就上了他的车,并迅速地关了车门。司机一加油门,车就飞奔起来。
我惊魂未定就开始问他你到底是谁?你还知道些什么?
司机说我只能告诉你,我老婆也是开出租车的。上个月出车祸死了,我想她就这样永远地离开我了?表面上我很悲伤,可我心里说中年死老婆是“四大”喜事之一啊。哪知道这娘们儿竟老在半夜里回家看我,还说不能和我上床,那样会伤我身体的。我这才明白,女人是很重感情的,她死都没有忘记我,讓我感动讓我惭愧。人生啊,有个好老婆就应该知足了,你说是不?
我说是啊是啊,对了,你老婆叫什么?
他说她叫梅子。
和我想的一样。
与鬼接触过的人,相互间都能觉察出来,我早看出来你也一定被鬼魂拜访过了。他接着说。
我说我都快成半人半鬼的怪物了。
怪物?他转头静静地凝视了我一小会儿,说你一定是做了亏心的事情了,要不鬼魂不会回来折磨你的。我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坏事的!为什么人和鬼都不相信我呢?
他说算了,你不说算了,告诉我你去哪儿?
我说去市修配厂家属楼,还有你最好别总看着我好不?你是驾驶员,你的目光应该注视前方!
他说没关系,我撞不到人的,对了,你的手为什么总那么一个姿势?
我说你看不到我拿着的手提笔记本电脑吗?
他说你还是把它扔了吧,在我眼里,你手里什么都没有。
我说我也猜到你会这样说的。于是我把笔记本电脑又往怀里抱了抱,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的那些一晃而逝的匆匆忙忙的行人,我继续说:敢和我打个赌吗?假如你现在停了车子,我把电脑放到马路上,一定会有很多人过来捡的。
司机笑了,说我今天终于明白了那个成语的含义了。
我说你别和我整文字游戏,谁不知道你要说的是“鬼迷心窍”啊?
他说你到底是谁?说话的声音居然很惊恐了。
我说我还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呢?司机师傅,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告诉我先。
他说你叫我阿良就可以了,但是你真的不是程菲科长吗?
我说这回你猜对了,我是周正,宛城报社的记者。
我话音刚落,就见阿良突地急转方向盘,将车子快速拐进了一个阴暗的胡同里,车的前保险杠险些撞到灰暗的大墙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转头向胡同里看去,我皱了皱眉头,看这胡同咋这样眼熟呢?就如自己曾经来过一般。难道是在梦里吗?一种焦躁的情感直逼我的内心深处,讓我痛苦万分。
“时间刚刚好啊……刚刚好……”阿良自语着。
你为什么要把车整到这里来?你什么意思你?我不敢再向胡同里面看了,回头来质问阿良。可是我看到阿良眼含热泪,正深情地凝视着我,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嘴唇在哆嗦。我说你……你……你激动什么?有事情您说话。阿良竟扑到了我的怀里“哇哇”大哭,边哭边说终于等到你出现了英雄!英雄……你救我啊英雄!
我说您肯定是弄错了,我从小就没有想当英雄的理想,迄今为止还没有做过英雄。
阿良终于从我怀里抽回了身子,又从自己怀里拿出块红色的破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就递向了我。我没有接,我说我又没有哭我不擦。阿良说不是给你擦脸用的,你看看布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我这才很不情愿地接了过来,展开了,见上面真的有用毛笔写的几行字,当我读完这几行字的时候,我的手竟比阿良的手哆嗦得还厉害……我说我的手为什么哆嗦啊?这几行字也没有什么呀。
那几行字是: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了?你真的忘记了吗?其实你应该想起来的,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吃饭了?肚子里没有食物你不饿啊?回家吃饭吧。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我的手哆嗦一定是饿的。
我说你怎么就知道我饿了呢?再说我饿了关你屁事?你还要写到红布上用这么正规的形式讓我看,难道还用我批阅不成吗?
阿良说差点忘了,多亏你提醒我,说完就开始翻他车里的抽屉。我想他一定在找油笔、铅笔之类写字的东东,哪知道他竟摸出一把刀尖上生了红锈的小破刀出来,正在我奇怪之时,这浑蛋竟一把死死抓过我的手,按在他的大腿上,在我大拇指肚上凶狠地划了一下,黑紫色的血液一下子冒了出来,他立即用红布擦了起来……速度快得就像非人类一般。因为在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我才痛苦地把要喊的“啊”声给“啊”出来。
阿良目光骇然地注释我良久,冷酷的嘴角方挂上了一丝讓人难以觉察的笑意。他说,像你这种人真的是天上难寻地下难找啊。你会有无比的威力和强大的法力,你以后会知道的。我现在放你点血液,这是表叔讓做的,表叔说假如你的手指里放不出血来,就用这红布把你给收了。
我想什么狗屁威力和强大的法力,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在这糊弄小孩子呢?你咋不说我是“哈里·波特”呢?但他提到“表叔”这两个字,讓我马上想起了什么,就问道:你表叔又是哪个?
阿良说:就不说。
我说好啊,算你狠!但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很生气,虽然你早晚会说。
阿良说我表叔就叫“就不说”,您就别为难我了行不?你还是再看看破布上面的字吧。
我拿了布过来一看,见那几行字都消失了。朦胧中,那上面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符”字出来。
我说这“红布符”管用吗?
阿良说这“红布符”厉害着呢。假如你现在用它擦把脸,你会立即恢复本来面貌的。
我想都没有想就拿“红布符”向自己的脸上擦去,但立即被阿良给抢了回去。阿良说你先别用,表叔说你还要用这张脸去程菲家找小雪要一样东西呢。
“那件东西很重要吗?”我突然之间想起了独眼人。那独眼人现在在哪里呢?他会在修配厂家属楼那边等我吗?他的表叔是不是那个独眼人呢?这一切都讓我感到恍然如梦。
我说我现在就像在做梦一般,请你告诉我,告诉我我现在到底这是怎么了?如果你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现在就下车,我一头就撞到墙上去我。对了,你忍心看到我那样吗?
阿良说我忍心是忍心,但是我怕他们不忍心呢。说完这小子抬手向胡同外一指,沉沉的夜色中,我看到大块头领着大玲子正摇摇晃晃地向这边走来,大块头的肩膀上搭着那条断臂,另一只衣袖在夜风中飘荡着,大玲子紧紧搂着大块头的腰,很亲密的样子,就如一对情侣。我说快倒车啊你个笨蛋。阿良说其实你不用怕他们的,还不到时候,然后就调转车头,向大马路冲去。我回头再看,那对鬼男女竟疯了一样追了过来……好在越拉距离越远。
前方的夜色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我们的车子正快速奔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路两侧高楼林立。五光十色的灯光很灿烂地闪烁着,宽大的广告牌子上的美女模特袒胸露背很迷人地笑着……不时有各种车辆在我们的车边飞驰而过。
我们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我们俩人都松了一口气。我说我真的好想吸支香烟呢,阿良说我早不抽那东西了。
我说我们是不是早该到修配厂家属楼了?你怎么开了这么久呢?正在这时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到我面前,两个指头夹着支香烟。同时传来一个声音:
“他不抽我们抽,谁说不是呢?我们是早该到了。”这声音从车后座上传了过来,讓我和阿良同时惊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