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短篇鬼故事 > > 神秘画室:暗藏危机的艺术交易

神秘画室:暗藏危机的艺术交易

作者:威尔逊 发布时间:2024-10-11 浏览数:

巴斯托的手神经质地抖了一下,把脸贴在他画室中间那扇宽大而肮脏的玻璃窗上,焦急地看着下面这条位于曼哈顿西郊的拥挤的大街,他已经等了整整一上午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失望地松了口气,但突然间,他挺直了身子,他嵌在微黑眼窝里的锐利的小眼珠陡然亮了起来。他看见一个闪亮的小黑点正像鲨鱼一样迅速地穿过原本肮脏的街道。

巴斯托兴奋地握紧拳头,看着小黑点离他所在的这幢旧楼越来越近,逐渐变成一辆流线型的加长轿车。在脏兮兮的货运卡车和满身凹痕的二手车中间,它显得极其尊贵却极不般配。

他知道这毫无疑问是马克斯·拉奇的车,他是巴斯托长期以来的合作伙伴,经营着纽约一家最知名的画廊。现在他如约而至了。

巴斯托转过身来,紧张地扫视了一下他的艺术作品。为了迎接拉奇的到来,他花了整整一星期时间制作这些东西。借着透进画室的灰色的光线,他欣喜地看到画布上的油画纹理厚实,熠熠生辉。而人物画像和城市风光画则像抢劫犯一样,隐藏在画室黑暗的角落里,正好达到了他刻意想要制造的危机暗藏的效果。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惊慌地转过身,飞也似的朝窗户奔去,正好看见高大的司机打开轿车后门,可司机的身材立刻就被拉奇庞大的身躯盖住了。没等艺术品交易商在人行道上站稳脚跟,他的瘦小的随行助理欧内斯廷就像一只宠物鼠般灵活迅捷地钻了出来。

巴斯托紧张地盯着街道,看见芬吉夫人和她的儿子毛里斯,忍不住暗自咒骂了一句——两人正像颠倒过来的钟表摆锤一样,摇晃着朝他来访的客人走去。他能看见芬吉夫人那双向外凸起的大蛤蟆眼一边热切地探望着,一边吃力地加快脚下的步伐。

很明显,这个老怪物很想主动和这些陌生人搭讪闲扯两句,可巴斯托知道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屏住呼吸,紧闭牙关,密切地注视着下面。他的心脏悸动得厉害,急切地祈祷艺术品交易商和他的助手不会转身看到朝他们走来的那两个人。

接着,他感到一阵巨大的欣慰感贯穿他瘦小的身体:他看见拉奇和欧内斯廷没有搭理,甚至瞥都没瞥一眼走上前来的芬吉夫人,而是下了轿车径直走向巴斯托的这栋楼,然后快步走上破旧的台阶。

门铃响了,巴斯托从画室冲向按钮旁,打开楼下的锁。通过入口对讲机,他大声喊着指示他的客人如何找到并使用电梯,然后匆忙跑到画室的门口,把门推开。

他站在楼梯台阶上,紧张地搓着双手,满足地听着旧电梯爬楼时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音。电梯到了五楼,他走上前去,拉开吱呀作响的电梯门。

拉奇后面跟着欧内斯廷,他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跨出电梯,用他那双蓝色的大眼睛低头看着巴斯托。“哎呀呀,”他用惯有的男低音说,“你说你从曼哈顿搬到一个偏僻的市郊,这可真是个偏僻的市郊啊,伙计。”

“跟上次长途跋涉去汉普顿一样恐怖!”他身后的欧内斯廷尖声说道。

“我起初选这么远的一个地方,并没有发疯,”巴斯托有些歉意地承认道,“习惯了这个地方之后,我发现它已经成为我创作的灵感!”

“真有意思,”拉奇沉思着看了看巴斯托,低声说道,然后转向他的助理,“欧内斯廷,我们不能责备可怜的巴斯托住在这么偏远的一个地方。曼哈顿的房租太贵了,除非少数极其成功的艺术家,其他人都被迫居住在这样偏僻的一些地方。”

他转过来亲切地看着艺术家,然后用一双带着手套的大手紧紧地抓住巴斯托狭窄的肩膀。

“别管它了,好吧?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不会白白辛苦这一趟的!”

他向下弯了弯庞大的身子,一张红润的大脸几乎触到巴斯托。他用狡黠的眼睛紧盯着艺术家。

“我说得没错吧?”他低声说,“我是不是真的察觉到了一种新的突破?我可否猜测你身上的潜力终干于要爆发了?”

拉奇的呼气落在巴斯托脸上,他的皮肤像老鼠般微微抖动着。他朝拉奇笑了笑,就如同一个吓坏了的孩子看见圣诞老人真的从壁炉里钻了出来一样。

“我觉得是这样吧!”他小声回答说,“真的!”

拉奇盯了艺术家好长一段时间,这才放开他,夸张地指着开着的画室门,说:

“那就带路吧!”

三人没再说话,开始忙了起来。

巴斯托温和而灵巧地带着拉奇和欧内斯廷一幅又一幅地去看他的作品。艺术品交易商思索着从一幅画优雅地踱到另一幅,巴斯托自己先静静地迈过脚去,提前扫视一两眼自己的作品。

拉奇看完了一件作品,巴斯托就像侍从一样轻轻地熟练地把作品放到后墙,然后再把他想看的下一件作品递给他看。

一层湿漉漉的汗水从巴斯托的脸上和手上冒了出来——他希望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当他把画靠在画架腿上或者谨慎地将几幅关联的画排成一排时,他的双臂有时也会微微发抖。他费了好大劲才让呼吸平稳下来,不让人听见他急促的呼吸。

他还不能确定拉奇对这些新作有何评判,但他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有希望。虽然迄今为止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口头评论,但从交易商看画作时的投入,他感到很受鼓舞。

拉奇有时会在一幅或另一幅画作前停下来,沉思好半天,这是一个极好的迹象。

他脱掉了手套,把它们塞入他的俄国羔羊皮外套的一个口袋里,然后优雅地把胖乎乎而敏感的手指放在他肥厚的嘴唇上。从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总是表示极大欣赏的一个象征。胜利的喜悦贯穿巴斯托的全身。

经过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的整整一小时的浏览,拉奇在最后一幅作品面前停下了脚步。这是一幅巨大的女性裸体画,画中人正透过画室的主窗口,凝视着落在窗台上的成群的鸽子。

拉奇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舒展开嘴角,满足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他转过来看着巴斯托,露出他可怕的大牙,起劲地拍着手,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好,凯文,好啊!”他像马戏团里的演出指挥一样张开胳膊,兴高采烈地环视他周围的一大堆画作。一直悄悄地谨慎地跟在雇主身后的欧内斯廷,这时从她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开始速记下每个可能具有历史或法律意义的词。这是巴斯托第一次得到有关这些作品的肯定性的暗示。

“谢谢你,马克斯,”巴斯托说,“非常感谢!in

“啊,不,凯文,啊,不——应该是我要谢谢你!”拉奇说,他用一只大手优雅地在屋子里挥了挥,“你的作品不但可以让你和我的画廊赚很多钱,而且我相信你可以功成名就,青史留名。”

血涌上巴斯托的头,有一会儿时间他甚至害怕自己会因为喜悦而昏倒。当然,这位艺术品交易商对他一向很是支持,有时甚至大加鼓励,但这次却大大超过了以往的任何赞扬。

在眩晕的茫然中,他看到拉奇像跳华尔兹一样轻快地从其中一张画转到另一张,轻轻拍着作品或抚摸着画架的四边,有时甚至停下来闻一闻画漆的芳香。

“你生来就是为了完成这些画的,我的朋友。、”

“你天生就能画,我的朋友,”他说,“你以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现在铺垫!”

他停在一幅画前,画中的主人公是一个形容怪异的驼背卖报人,他阴郁地从他那间破旧、窄小、黑暗的路边简易报亭里往外张望着。报亭上挂满了各种报纸,用大标题印着战争和瘟疫的新闻,还有庸俗杂志刊登着许多花花绿绿的照片,有满身针眼的吸毒者,也有哭泣的名人。这个怪异的卖报人满脸麻子,狭长的眼睛像一只潜伏的鳄鱼,他用可怕的眼神看着看画人。拉奇看着这画,温和地微笑了一下:

“你令人信服地描画出这个可怜家伙的卑劣性,甚至让他看起来不像人,手法很令人称奇。”拉奇低声说道,一边用手抚摸着画框帆布上的图钉。

他往后站了站,继续审视这幅画。

“忘了培根吧,我的好伙计。甚至应该忘掉戈雅。

“甚至戈雅?”巴斯托惊得喘不过气来,他跌跌撞撞走到满是颜料点的凳子旁,免得跌倒在地板上,“您说甚至戈雅?”

拉奇低下头,咧开嘴向他笑了笑。对巴斯托而言,这是与这位传奇式的艺术品收藏家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这么笑,他那两排成弧线弯曲的闪闪发光的大白牙有着一种近乎母性的温柔。

“甚至戈雅,”拉奇轻轻拍着艺术家苍白的、渗满汗珠的前额低声说,“一切来自于你这个古怪的小脑瓜。哦——创造性天赋的超凡奥秘!”

他又走到另一幅画前,这幅画氛围异常恐怖,它描绘的是一扇街旁肉店的窗户,窗户里摆满了光泽红润的动物肢体,还摆成一定形状以吸引顾客购买。带着狡黠的神情,拉奇模仿着博物馆里的解说员说:

“大家在这幅图画里可以看出,艺术家巧妙地暗示,但却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展示出来的肉可能比大家在普通肉店所看到的种类更丰富。比如说这块带圆骨的大肉排是来自羊羔的后腿肉呢,还是从邻校女学生白嫩的大腿上砍下来的?呃?”

他像演戏一样邪恶地痴笑着,继续向前走到一幅夜景画前,画中有一盏昏暗的孤独的路灯,灯下有一位穿着黑色葬服的惊恐的驼背老妇人,她正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人行道走,一双不安的眼睛凝视着古城街道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黑夜。

“我惊奇于你的表现手法,通过女人前面另一条狭窄街道上闪烁发光的柏油路面,想暗示……呃,一些东西!”拉奇低沉的话语里透着敬畏,“看画的人可以从这边或那边解读,这真是太奇妙了!我的伙计!这是真正的艺术魔力!你可以放心,评论家们肯定会有写不完的文章去解读这幅神奇的作品。”

然后,拉奇指向了一幅张着嘴的警察肖像画:他的手里还握着枪,在刺眼的阳光下,跪在一个刚刚被他射杀的男人身旁。他在一小撮围观的人群之中,恐惧地看见从死者沾满血污的胸部钻出一个怪物,愤怒地仰头盯着自己。

“这些新作最根本的魅力在于它们普遍存在的真实性!”他说着,一边轻轻地、甚至慈爱地拍着从尸体里钻出来的怪物那发光的脸,“尽管难以令人相信,但我还是怀疑这类恐怖的事件可能真的存在,甚至就在今天,发生在某所监狱医院里一间隐藏的房间里!

他转过身仔细地盯着巴斯托,依照画中被害人伤口的位置在艺术家的胸口弹了弹。

“不知怎么回事,凯文,你突然之间发挥了一种才能,可以把虚构人物表现得既非常奇特又完全现实,”艺术品交易商严肃地说,“在我作为艺术品交易商的整个职业生涯中,我从来没有看到能把这样一个恐怖的世界如此真实地表现出来的作品。我感到既害怕又兴奋。”

他停下来,再次以毫不掩饰的热情研究画里所描绘的血腥的怪物,然后用一种低得几乎听不见、但却兴奋无比的声音说:“我们马上就会富得流油了。

然后,他带着几乎恭敬的神色回到中间那幅最大的画像前——那幅凝视着窗外的苍白而巨大的女性裸体像。她苍白的后背对着看画人,懒懒地看着在窗台和防火梯上扑落的一群有点古怪的鸽子。

“我相信你肯定知道,这幅画是你这里所展览的作品中的极品,”拉奇极其严肃地说,然后他转过去好奇地看着艺术家,“你给这幅画命名了吗?”

巴斯托点点头,说:

“我给它起名叫《路易丝》。”

拉奇睿智地点点头。

“好像是一位真实的模特的名字,”他赞同地说,“用这个名字来描述一个活怪物,这就更使得它显得阴森恐怖。”

与此同时,欧内斯廷开始表现得像是暂时性地丧失了平时不偏不倚的职业习惯,以不加掩饰的厌恶看着这幅画。

“我的上帝,”她低声说,“看看这个东西的手!看它的爪子!

拉奇极满意地注视着助理眼里毋庸置疑的恐惧。

“你看见了吗?”他叫了起来,“连我的冷静的欧内斯廷都被我们的怪物吓坏了。

拉奇再一次使用这个描述时,一阵痉挛突然掠过了巴斯托的脸。

“我并不认为她是怪物。”他说。

拉奇先是有点吃惊地看着艺术家,继而开始明白了。

“当然你不那么认为,”他异常柔和地对着他们周围的画作挥了挥手,“你也不会把其他画里的东西当做怪物。正如在戈雅的作品里,他总是富有同情心甚至富有感情地观察它们。那就是他的作品之所以美的秘密。”

然后,沉思了片刻,拉奇又回到画上,他开始一边在画中走,一边对差不多已经恢复过来的欧内斯廷轻轻口授了他的判断和指示。巴斯托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后来他瞥见一点白光。他转过去,睁大眼睛,看见一群鸽子聚集在窗台和生满铁锈的防火梯上。

他悄悄地向窗口走去。见他过来,几只鸟笨拙地跳开,但大多数却动也没动。

这里聚集的鸽子种类比曼哈顿的要多得多。不仅它们身上的斑点五颜六色、别具一格——从马蒂斯式的星星和螺旋图案,到莫奈式的模糊的光影,再到蒙德里安式的黑灰白几何抽象画――它们的身体也是各具特色。

比如,巴斯托左边的一只正在窗台上啄食的鸽子,它几乎像猫一样大,背上有一个惹眼的肉瘤;它旁边的一只则又瘦又小,身上的其他部分似乎只是它细长脖子的延伸;旁边的另一只长着歪斜的喙,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有羽有翅会动的小黑疙瘩。

巴斯托迅速地朝后溜了一眼,看见拉奇和欧内斯廷还在专注地列表和计算。他再次转向窗外时,惊恐地看到一只鸽子离开了窗台,开始笨拙而散漫地跳到脏玻璃上,并把它肥胖油腻的爪子紧贴在上面。另外一只鸽子开合了几次翅膀,怪异地吸了几口气后,正沿着防火梯向上爬,那模样更像是一只有着鸟喙和闪亮眼睛的蠕虫。

巴斯托再次匆忙向后扫视了一下他的客人,看见他们仍未注意到发生的一切。他突然剧烈地朝鸽子挥了挥手,令他感到解脱的是,所有的鸽子都惊起了,然后笨拙地从窗台和防火梯上飞走,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最后,经过很长时间的讨论和计划,拉奇、欧内斯廷和被召唤来的汽车司机带着很多选好的画作,坐着吱嘎作响的电梯下去了。巴斯托既感到胜利的喜悦,又感到精疲力竭。

他挪步到画架旁的凳子旁边,长吁一口气坐了下去。他得过一会儿才能恢复精力。

他听到背后轻轻的开门声。在路易丝身体重量的压迫下,画室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巴斯托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她在他身上伏下来的时候,巴斯托欣慰地呼吸着从她身上飘出来的浓烈的稍稍有点发霉的气味。

他感到她巨大的乳房放在他的肩膀上。听着她咕咕地说着话,他高兴地战栗起来。尽管她巨大的爪子很锋利,但她还是用爪子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

“他喜欢它们,”巴斯托低声说,放松地向后靠在她巨大的腹部上,“从现在起他会买我所有的画。我们会有钱的,路易丝。成千上万的人将会欣赏你的那幅画——成千上万。他们会看到你是多么地美。

她再次咕咕地叫了起来,小心地抽回爪子,开始给他揉捏狭窄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