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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恩怨终化解,善恶有报话人间

作者:凝波 发布时间:2024-11-30 浏览数:

中国人信诺。所谓一口吐沫一个钉,说出口的话就要算数。下面这个故事很唏嘘。我也说不准这算是哪边的过错。讲出来大伙做个评判吧。故事就是没遵守承诺引起的。

白旗屯老叶家,是个家境殷实的人家。但有一点遗憾,家里只有一儿一女。在那个普遍生五六个孩子的年代,这两个还是实在算是人口不多了。老两口因此对儿女都很溺爱,女儿一直在家宠到了十八岁才选好了人家嫁了出去。选的也是附近的家境好的人家。出嫁前就跟亲家讲好了,嫁过去就要分家过,不跟公婆妯娌搅马勺。这是怕女儿到人家受苦受气。为了给女儿仗腰杆子,还陪嫁了不少的钱财。有这样的娘家底气,那叶家大姐在婆家很是得脸,一点媳妇气都不受的。自家爹娘说了,虽然你只有一个兄弟,但是事事都有爹娘给你做主。婆家要是敢给你气受,你就闹,就打。婚姻么,不就是东风压倒了西风,你做了家里男人的主,婆家人就不敢轻看你。这么着,叶家大姐成了白旗屯子里最受媳妇羡慕的人。纷纷说投胎到叶家当闺女都比投胎去别人家当小子强。

转眼间,叶家小子也到了成家的岁数。这叶成才是老叶家独苗,叶家二老那么疼闺女,这儿子自然也是心头宝。从小到大,从吃到穿,养的细致周到。孩子身材壮实,长相周正。他儿子自小事事都听爹娘的话,倒是没养出骄纵性子。家里家外的活计也都是一把好手。只是一样,这孩子挺轴的,(东北话认死理的意思)言语也少。算是屯里小青年里特别本分老实的。屯里人见他家家境好,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都纷纷的想跟他家拉亲家。但几次媒人上门说亲,叶家老两口都给回绝了。不是挑剔姑娘长相不好,就是觉得姑娘性子不行。问他家要找个什么样儿的呢?要长得好,性子温顺,家务活干的好,孝顺的。要说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离谱的条件,但是在屯里里,要将这所有条件都达到的,还真不多。几个媒人上门都没说成这亲。

其实叶家老两口考虑过了,自己儿子打小事事都有父母安排,是个没自身主意的。他们怕儿媳妇嫁进来,辖制住儿子,那等他们百年之后,儿子岂不成了妻管严了。儿子的个性又不是个能出头的,一家里总要有个外场人(能办事能出头的意思)。这个要求就有点矛盾了。既要儿媳妇是个外向开朗的,家里家外都能来得,又要人家在屋里把你那儿子供成当家的,怎么能成呢?于是叶成才的婚事也是一拖再拖的耽搁了。一阵子过后,媒人也不再上门了。都知道他家挑剔,老两口强势,儿子懦弱,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挺妈宝男的。这样的人家儿媳妇嫁进去,首先得服公婆管教,又得家里家外都操心,还说了不算。于是周围跟叶家大娘关系好的就跟她说:“甘蔗没有两头甜的,你首尾总得挑一头。要是是找个能干的儿媳妇,你就得让人家当家。要是可着找个老实媳妇,那人家就只能管屋里这摊子事,你儿子冲外还得挺起梁来。你这么挑剔,咱们附近屯子都知道了,都不愿意把姑娘给你家,不是耽搁儿子了么。”叶大娘可听不进去这话,她就准备拿自家家产给儿子说个满意的,来劝的人纷纷摇头离去,再也不管这闲事。

转过年,还真有一家听了她家的条件,准备将自家姑娘嫁过来。这家嫁姑娘的理由太简单了。两口子生了七个姑娘,最终盼来个儿子。等儿子长成,老两口身体也不行了,母亲病病歪歪的不能干活,老头也常年用药养着。七个姑娘嫁出去六个,剩下个最小的,上要照顾父母,下要经管弟弟。这就锻炼出了这位六姑娘里外一把好手的理家经验。这姑娘真是干净利索,做饭做的好吃,洗涮缝补都来得。因为家里长期娇宠弟弟,连地里的活计都是姑娘承担一大半。姑娘底子生的好,就是这些年的农活干下来,皮肤黑了些。这不,弟弟长到十六岁,在农村也是该娶亲的年纪了。父母就这么一个儿子,就想着死前抱上孙子。可是家底儿早被吃药掏空,家里就姑娘一个人撑着,几亩薄田,收成只够嚼果儿。没有聘礼怎么取媳妇呢?老两口只能将姑娘嫁出去,大大的要一笔彩礼给儿子娶媳妇。可怜这六姑娘被家里二老洗脑得也以弟弟这条根儿为重,家里给她卖了也觉得值。听说这屯子有户殷实人家要娶媳妇,忙托人来问。两家人互相打听了一下状况,一拍即合。六姑娘家提出的条件是,彩礼现金不算,叶家还得出一头牛,一块上好的山地给女方。女方则只陪嫁些被褥衣裳。叶家觉得肉疼,这开价几乎是普通人家娶媳妇的两倍了。那山地可是自家收成最好的地,再加上一头牛,也算是小半的家当了。可是这姑娘条件实在是太符合自家要求了。怕过了这村没这店儿,老两口咬咬牙,当着媒人的面就答应了。于是定了娶亲日期。提前将现金和牛给人家送了过去。

到了娶亲的日子,敲敲打打的将六姑娘给娶进了门。六姑娘进门后,果然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跟叶成才十分恩爱。叶成才平时老实巴交,并没接触过几个女人,忽然有个温柔体贴的媳妇,满心的疼爱,恨不得将心捧给媳妇。平时不挑水劈柴的人,结了婚像是忽然打开了男人责任的开关一样,什么重活累活都舍不得六姑娘做。只让她收拾家务,伺候爹娘,照顾鸡鸭。不让她下田干活。平时卖山货得些零钱,都献宝一样掏给媳妇攒着,去赶集也总记着给媳妇买些头巾绒花。

叶家大娘从没见过儿子这么会心疼人。她自己是旧时代熬过来的媳妇,自小在婆婆威压下过日子,直到分家另过才算熬出头。可是自家老爷们可从没把自己捧在心上过。看着自己养大的儿子,每天跟在媳妇身边忙前忙后,恨不得洗脚水都给媳妇打,这心里真是又酸又涩。这就是自古以来婆媳之间矛盾的开始吧。她心目中的儿媳妇,是要低眉顺眼的伺候儿子的,怎么进了家门,倒比在娘家还轻松了呢?那肉皮是肉眼可见的养白了,细细嫩嫩的,这不都是我儿子下田累死累活换来的么?心里一旦不平衡,挑剔就来了。

本来一家四口,媳妇忙活家里一摊活,自己老两口带着儿子下地就行,回家也有个热乎汤饭吃。她不行,要给儿媳妇立规矩。每天下地必然要叫上儿媳妇。快到晌午了,再打发儿媳妇回家打水做饭给送到地头上,下午依旧让跟着忙活农活。晚饭自然也是忙了一天的儿媳妇做。吃完饭,这些白天没空洗涮的衣裳,没喂的鸡鸭鹅自然也得忙活。直累的六姑娘每天三更半夜才能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还得早起准备早饭。眼见着媳妇儿新婚养出来的肉日渐的消瘦没了。可你别说,六姑娘真是个贤惠的,她没丝毫怨言,只觉得丈夫对自己好,自己自然得听公婆的话。这些活虽然累,但是在家当姑娘的时候不也这么过来的。再说自己丈夫也跟自己抢着干活,这么一想,心就宽了。别人看她劳累,帮她抱怨,她反而帮着公婆说话。邻居看她这样,纷纷都夸叶家是祖上积德,才能得到这么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儿媳。

半年过去了,六姑娘怀孕了。这是叶家举家欢庆的大喜事。叶家大娘终于不再作妖,主动将很多活计揽过来,让儿媳妇安心养胎。有了当父亲的动力,那叶成才干得更欢了。每天除了下田干活,闲了还去山上砍树,去石场砸石头挣钱。这些钱都交给媳妇攒起来。看着媳妇开心的将钱都放进钱匣子里,他就傻呵呵的笑。一家似乎又回到了新婚时正常喜乐的日子。

变故来自六姑娘的娘家。六姑娘的娘是痨病,眼见着儿子亲事定下,心里一松,身体反倒不行了。没等媳妇过门,就撒手人寰。家里嫁姑娘的钱都做聘礼给了女方,这下连办丧事的钱都出不起了。几个姑娘家挨个搜刮一番,也没凑够钱。老爹只好将怀孕的六姑娘叫回去,让她跟婆家要钱。那时候的人家,向嫁出去的姑娘要钱是十分没脸的事,何况这才新婚不久姑娘并不当家。六姑娘十分为难。自己因为怀孕才跟公婆关系缓和,一旦公婆知道自己贴补娘家,势必又要闹事了。她只能回家将这事偷偷的跟丈夫说了。叶成才是个实诚人,丈母娘没了,出点丧葬费他还是没二话的。但他也知道自己爹娘难缠,为了不让六姑娘为难,他提出将自己挣的外快都拿出来送给老丈人。这钱不经老娘手,就她俩知道就行。于是六姑娘就将攒的钱都拿出来送给了父亲。这才将自己的亲娘体面的送进土里。至于办丧事剩下的钱,无疑又是留给了弟弟。

只是六姑娘的弟弟实在不争气,自打娘死了,他们爷俩一个病,一个啥也不会,坐吃山空,竟然到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定亲的女方见他家这样,有了悔婚的意思。爷俩怎么能肯,他们就想到先娶亲,然后将那块山地和牛都卖了,拿着带着媳妇去南边投靠表亲做生意去。这块山地他们自种起也没多大收入,都是因为六姑娘的弟弟不谙农活,其实那么一大片地,伺候好了,收成很大的。想要卖地就得拿地契,自结亲起,爷俩只觉得亲家答应了给地,自然不会反悔,也没想到要这地契。现在爷俩就来叶家要地契了。

叶家大娘做出了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她反口了。不承认这块地是给六姑娘的聘礼。只说当初答应的是让亲家白种,却不是将地给他家。因此这地不能卖,地契死掐在手里不放。六姑娘万万没想到婆婆会这么跟父亲翻脸。虽然自己弟弟是不成器,但这回却属实是婆家不讲理了。已经答应过的事情,媒人都见证了的,怎么能说反口就反口呢?六姑娘的爹和弟弟都怒了。他们不顾六姑娘还怀着孕,直接在叶家大门口就吵闹开来。看热闹的屯子人围了一当院。六姑娘的在屯子里的人缘很好,很多媳妇儿见她大着肚子还要劝架纷纷拉着她,将她拉到邻居家坐着安慰她。这事儿摆明了是婆家没理。毫无疑问是叶大娘看六姑娘已经怀有身孕,已经是被绑牢的人了,就算不给这块地,她能闹上天去?等生了孩子,不还得老老实实的留在叶家。于是也不顾媒人从中劝和,直将六姑娘贴补娘家的事都翻扯出来搅到一起说。就想颠倒黑白,将六姑娘娘家说成个吸血亲家,将儿媳妇说成个盗婆家贴娘家的无德媳妇。

原来,叶成才赚的那些外财叶大娘心里有数着呢,她早就知道六姑娘将钱放在哪里。前阵子亲家母没了,自家媳妇愁苦一阵后来又好了,她心中就起了疑心,趁着六姑娘不在屋里的时候偷偷查看过,那私房钱果然不在了。这肯定都是贴给娘家了!这都是儿子辛苦卖命挣得钱。她当即就想将事情挑明,被叶老头拉住了。毕竟儿媳妇还怀孕呢,等生了孩子再说。虽然压下这个事儿,心里的气可没消。她认定这是媳妇儿偷偷拿得钱,自己儿子肯定不知道。这哪里是儿媳妇,这不是家贼么?这么搬,过几年家私不都得改姓?自己那傻儿子成了亲家的长工了!趁着亲家过来要地契,她索性都给抖落出来。叶成才怎么解释是自己答应将钱给老丈人的,她都不信。直骂得亲家公脸红脖子粗,忽然双眼一翻,竟然连病带气昏死过去了。这下六姑娘的弟弟也不着急要地契了,连哭带嚎的将亲爹抬回家去,没几天,亲家公就随着亲家母去了。

好好的亲家成了仇人。六姑娘也因此动了胎气,小产了。眼见着喜事变成了丧事,叶大娘心里也后悔。但她表面上却依旧强硬,对外依旧说,就算自己说话不算话,那儿媳妇偷着补贴娘家的钱也够那地价了。自己不理亏。可怜六姑娘刚死了亲娘又被婆家气死了亲爹,孩子还没了,一时间,连气带病,竟然连亲爹的葬礼都没参加成。叶成才倒是去了,被小舅子拎着锄头撵了四五里地。弟弟扬言,日后没这个姐姐,只有叶家这个仇人。

六姑娘成了孤家寡人。她没了娘家,弟弟恨她。她也不想待在婆家,因为婆婆害死了她爹,间接害死了她的孩子。她就这么躺在床上呆愣愣的,不知道何去何从。只有丈夫叶成才还心疼她,给她买药熬粥,劝她吃饭。可那是婆婆的亲儿子,母子亲情血缘联系,过了这段时间,人家还是一家人。到时候谁能记得自己的苦?村里跟她要好的媳妇大娘一波接着一波的来看她,都安慰她说,孩子会再有的,你要看开。六姑娘却什么也听不进去。过了小月子,她毅然决然的要离开这个家。叶成才甚至给她跪下求她,她都不应。她没办法跟这个婆婆在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了。

媳妇受的委屈,叶成才看在眼里。他从小没顶撞过爹妈,这次跟爹娘吵得天翻地覆。气的从没打过他的亲爹将扁担都打断了。他也无法选择对错,一边是将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亲妈,一边是同甘共苦还掉了亲生骨肉的媳妇。眼见着矛盾无法调和,他终于下定决心,跟媳妇一起搬出去,跟爹娘分家。这让叶家二老震惊的无以复加。自家就这么一个儿子,那自然是要靠儿子养老送终的,怎么能半路分家?分家了自己老两口靠谁活着?他们不相信自己的分量还抵不过一个嫁进来一年的媳妇。叶大娘开始天天哭嚎,叶老头也在家大骂儿子不孝。家里闹成这样,叶家大姐自然要回家调停的。她自知爹娘理亏,可是依旧觉得弟弟爹娘自己才是一家人,弟弟不应该胳膊肘往外拐。于是回家也跟着爹娘骂弟弟弟媳。这无疑火上浇油。

叶成才气的眼睛都红了,大吼道:“姐你来添什么乱!爹娘怎么对我媳妇的你也看见了,现在我老丈人没了不说,我孩子也没了!那是他们亲孙子,你亲侄子!让他们气掉了。我不帮着我媳妇,难道跟你们一起气她?家里就她一个外姓人,就能可着她霍霍?怎么你嫁人,爹娘就教你在婆家不干活,当少奶奶,姐夫听你的话他们就高兴,而我疼我媳妇他们就生气?做人能这么做么?心疼自己姑娘,磋磨别人姑娘?我不能这样。从今天起,我就跟我媳妇离开这样的家,我俩啥也不要,自己单过。闯出家业,我会定时给爹娘钱粮,他俩老了我送终,但是他们别想再到我家给我媳妇气受。”说完,不顾目瞪口呆的父母姐姐,径自回屋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衣裳,拉着六姑娘就往外走。

六姑娘已经心如死灰了。但是听到丈夫这番话,又看到丈夫肯顶着不孝的压力为了自己跟家里决裂,心里又苦又甜。她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终于决定拉着他的手。夫妻俩就这样,毅然决然的离家了。

他们搬去了平房附近的屯子。刚落脚时,两人什么都没有,好在叶成才有力气,他给地主家打长工,六姑娘就做些浆洗缝补的活补贴家用。两口子心在一起,咬牙为了未来拼搏。别提受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罪。但日子终于慢慢的过好了。他们借钱买了地,盖了房。眼见着六姑娘又怀了孩子。

这边叶家已经成了屯子里人人厌恶的绝户了。大伙说话不好听,但事情是你做下的,你就得承担后果。叶家老两口在儿子走后明显的见老了。两口子没了拼搏的动力。种那么多地干什么呢?攒下家底给谁呢?儿子都跟媳妇跑了。没给人家的那块山地就这么荒了下来。起初,老两口对外还嘴硬,这样的不孝子,赶出家门就对了。他们在外面活不下去,跪着回来我也不认!可是慢慢的,两人发觉儿子真的不回来了。原本和和美美的四口人走了一半,家里冷清得要见鬼。更别提过年时,别人家都欢声笑语,儿孙满堂,而自己只能和老伴对着孤灯长吁短叹。是的,两人都后悔了。越后悔就越能想起儿媳妇的好。要是他们没走,这家里多热闹。不就一块山地么,怎么至于将家搅和散了呢。老两口开始托人打听儿子媳妇过得怎样,可是托人捎过去的钱粮都被分文不动的退了回来。人家只带话说,两人过得不错,媳妇又怀上了。

这下给老两口乐坏了,这不是个和解的好时机?俩人商量着要去给媳妇坐月子,带孙子。心想着自己拉下老脸去了,儿子媳妇还能不给台阶下?想的很美好,现实就是连儿子家门都没进去。儿媳妇直接在屋里说不想见他们,怕见到他们这个孩子再气掉。儿子也只是沉默的带他们去外面吃了顿饭,给了点钱就送他们回来了。老头子气的跌脚,直说儿子白养活,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叶大娘却不敢再骂了。她从儿子的态度上看出,自己似乎真的失去了这个儿子了。几年了,两人宁愿在外面挨饿受冻都不回家,还不能说明什么么?儿媳妇恨他们。想啊想啊,后悔加后悔,叶大娘病了。她也得了亲家母那种痨病,需要长期喝药维持了。

家里只有个当惯了甩手掌柜的的老头子,哪里能伺候的周到。几个月的时间,叶大娘就瘦成了纸片人。这是心病,她想儿子。她将姑娘召回来,让她去儿子家,将自己病了的事情告诉儿子。求儿子媳妇回家。

叶大姐去了。弟弟倒是没不让她进门。只见弟媳妇正在炕上给两个小孩儿喂奶呢。六姑娘生了一对双棒!眼见叶家一下子添了两个孙子,叶大姐也喜上眉梢。她不敢直接跟弟媳妇提让他们回家看看。只是私下跟弟弟说了娘病了。叶成才皱了眉。待叶大姐住了两天往回赶的时候,将一些钱塞给了她。说自己跟媳妇商量商量再决定。

叶大娘已经从姑娘口中听说自己有了两个孙子。老两口满心欢喜的等着儿子媳妇带孙子回来探病。但只是等来了叶成才一个人。儿子在家侍奉了几天的汤药,又急匆匆的要回家照顾媳妇孩子了。他说:“你媳妇说,她不会拦着我回家尽孝,但她自己做不到回来伺候,也不想让孩子回来面对杀死他们哥哥的人。以后,我抽空回来,家里重活都留着等我回来干。你们也别强求我媳妇了。我觉得她仁至义尽了。”说罢就扭头回去了。剩下叶家老两口相对无言。

好歹见到了儿子,叶大娘心里有了盼头,身子也强了点。但儿子半年回不来两次,每次都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叶家老两口多问一句媳妇他就要皱眉。孙子出生两年多,老两口还没见到孙子一面。他们一开口要去看孙子,叶成才就拔脚就走。老两口再也不敢提一句这话。每每只能从女儿那里听到孙子又长胖了,又长高了。他们只能在脑海里描绘孙子的样子,再唏嘘自己不应该将事做绝。

这边六姑娘的日子过得很省心。虽然她不能强迫丈夫与叶家一刀两断再不来往,但叶成才绝对尊重她,这两年一点没再提起过公婆。也不强迫她带孩子回去。她又变得爱笑了。孩子已经会牙牙学语。简单的爹娘,鸡鸭鹅都能说出来。她心里很满足。在叶家的阴霾已经渐渐散去,她从不在孩子面前提公婆,丈夫更是注意,家里都不再提叶字。她就喊他成才。

这天,她喂饱了孩子,正打算睡一会。忽然大小子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话:“奶奶要死啦。”六姑娘心里一颤。她从没在家里提过婆婆,更没教过孩子说爷爷奶奶的话。这孩子怎么会忽然说这么一句?难道是成才教的?可是哪个人能教自己的孩子说自己妈死了的话啊?六姑娘只觉得后背发凉。她起身细瞧大儿子,却见儿子睡眼惺忪,眼见着已经睡迷糊了。是自己幻听了?难道自己这么恨婆婆,就这么想她死?六姑娘自己反省了一阵子,觉得应该是最近太累了,迷糊了。于是没计较,依旧搂着孩子睡熟了。梦里,她又像是回到了叶家,只见平时强势的婆婆躺在炕上,病入膏肓的样子,公公在一旁长吁短叹。她猛然一惊,醒了过来。那边小儿子已经睡醒了,正扎着胳膊自己玩呢。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儿子,你刚才说了什么,记得不?再跟妈妈说一遍呗?”大儿子却睁着懵懂的眼睛看她,似乎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看了一阵,她自己也觉得好笑,不到两岁的孩子怎么能听懂这话,放下心来的她刚要下地做饭,却听见小儿子说道:“哥哥说奶奶要死啦。”她忙回头看时,小儿子正在揪着哥哥的袖子玩,不像刚说了话的样子。她害怕了。家里闹鬼了不成?这两个孩子顶天两个字两个字的蹦,还不能明确表达意思。爹爹妈妈还咬字不清呢,怎么会说奶奶要死了?她正慌张着,成才干完活回家了。进屋就发现自己媳妇脸色发白,正怔怔的看着炕上的两个孩子。“怎么了你,累着了还是没睡好,脸色这么差。”成才随口道。见媳妇没生火做饭,放下手里的家什就准备烧火。六姑娘见他回来,似乎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住了嘴。

吃过了饭,六姑娘还是怔怔的。成才怕媳妇生病,忙上来探她的额头。“也不发烧啊,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他问。“啊,没事,对了当家的,你上次去看娘是啥时候?”六姑娘问。“啊?有几个月了吧。”成才奇怪自己媳妇怎么会主动提起自己娘来。这个人是家里禁忌,偶尔他秃噜嘴提一句,她媳妇还得耷拉脸半天呢,今天这是怎么了。六姑娘不敢直说自己听见两个孩子说他娘要死了,这不是诅咒老太太呢么,再怎么关系不好,她也从没说过婆婆恶毒的话。可是今天的事情太诡异,一个孩子说这么一句是她听岔了,两个孩子都说话了,还都说奶奶要死,这别是什么提示吧?她想,一定得告诉成才,没事就算自己缺了口德,万一有事,难道让自己男人连亲妈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那是多大的遗憾她自己体会过,她不能让自己丈夫后悔终生。于是她期期艾艾的跟成才说:“那啥,我跟你说个事。挺吓人的。就是今天咱们儿子说话了。”“说啥了,还能把你吓那样?”“他们说,奶奶要死了。”六姑娘一咬牙,终于将儿子们的话告诉了丈夫。

“啥?他们现在叫爹妈还叫不利索,能说这话?媳妇人你糊涂了吧?”“我就怕我跟你说你不信呢。我刚听见也吓一跳。可是咱们大儿子说完,小儿子又重复了一遍啊。你说说,这孩子们都没见过什么外人,谁能教他们说这个。我寻思着别是有什么说道,怎么着也得跟你说一声啊。要不,明天你起早回家去看看吧,看了也安心。”成才是从没怀疑过媳妇会教孩子说这话的,她更不可能跟他撒谎。他点头答应着,寻思这次回家多住些日子,于是让媳妇给多带身换洗衣裳。

六姑娘给丈夫收拾东西的时候,脑袋里乱哄哄的。听说有人要死之前,那魂儿会提前飞走去找惦记的人,告诉自己要去世的消息。莫不是孩子奶奶真的是这种情况?这两孩子自出生以来,就因为自己的原因,从没见过爷爷奶奶。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没人味儿了?这毕竟是老叶家的血脉,真要因为自己的仇恨让孩子连奶奶临终都见不上一面么?她越想越乱,理智和情感不断的拉锯着。最终,她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回头跟成才说:“当家的,明天我带着孩子跟你回去一趟吧,万一老太太真有个好歹,我不能让她见不着你们叶家的孙子。”成才听媳妇这么说,感激的一把抱住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媳妇和自己亲娘的仇,说是死仇也不为过,但现在媳妇却如此大度开明,他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能娶她进门。他直抱得六姑娘往后推他才稍微松开些。“你也别老想不好的,当初我娘得痨病,吃药还挺了七八年呢。没准,哎,咱去了再说吧。”六姑娘安慰他。两口子又收拾了些孩子的尿片衣裳,早早的熄灯睡觉了。

第二天天不亮,两人就起床吃饭,将屋子托付给邻居帮着看顾后,两人抱着孩子匆匆上路。等到了白旗,天都后半晌了。道边上干活休息的屯邻们看见叶成才带着媳妇和孩子回来了,都十分惊讶。又都是第一次见到两人的双棒孩子,纷纷上前逗弄招呼。成才两人支应着往家里赶。进门只见院里乱七八糟的堆满了杂物,老头应该很久没收拾过了。那屋里似乎也没起火,冷清得像是没人住。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老叶头佝偻着走出屋问是谁。忽然见到儿子带着儿媳妇,抱着两个孩子在当院,惊得都不会说话了。等反应过来才手忙脚乱的往屋里让,一面说着:“怎么忽然就回来了,哎呀,你瞅瞅,这屋里我炕都没擦,这怎么坐人。哎呀,这是我大孙子么?快让我看看。”叶成才从六姑娘怀里接过孩子,都抱着递到老头眼前,只见那老头伸出手来想接过去,却又畏畏缩缩的收回了手,一面贪婪的盯着孩子看。六姑娘给了公公台阶,道:“爹,别站着了,你俩进屋把孩子给娘看看,我去那屋里收拾收拾屋子,晚上住。”说罢找了块抹布,进西屋打扫屋子去了。

这屋里叶大娘已经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她躺在炕上,本来起身都困难了。这病,一为虚病,就是她日夜思念儿子孙子所致,二为实病,她年纪大了,身体实在不好,儿子媳妇走了之后,她和老头三天两头的为这事吵闹,每次有事老头都能扯到这上来。日复一日的生气,也加重了病情。忽然听见儿子竟然带着媳妇孙子回家来了,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她撑着从炕上坐了起来。只见儿子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大胖孙子进屋来了。见到他娘在炕上坐着,一直悬着的心才略微放下来。觉着自己老娘并没有病重不支。叶大娘初见自己的孙子,激动的满眼泪花,忙指挥老头子将新被子摊开,让儿子将孩子放在炕上,她凑过去左看右看也看不够。她万万没想到还能等到儿媳妇带孩子回家的这天。极度的喜悦让她精神大好,她甚至要支撑着下地生活做饭给几个人接风。叶成才忙将老娘按下了。那边六姑娘已经将西屋打扫完了,正从外面抱柴火烧火呢。听见屋里两个老人高兴的逗着孙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离开这个家这么久,回来干活上手却依旧利索,刚才叫老叶头那声爹也是随口就说了出来,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难。至于一会见了婆婆怎么说,就这么着吧。还能把个病人掐死么?

一会儿的功夫,六姑娘已经做好了热乎饭。老叶头抢着放桌子摆碗,又招呼儿媳妇上炕吃饭。叶大娘悄悄的往后退了退,她不知道怎么跟儿媳妇开口。她想跟儿媳妇道歉,可这道歉迟了几年,就算当着亲儿子,似乎也开不了口。

六姑娘就跟之前在家一样,让公公和丈夫上炕坐,自己只坐在炕沿上。大伙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沉默的吃着饭。眼看着叶大娘的碗快空了,六姑娘忽然开口道:“娘,我给你添点饭去。”说着拿过碗去了厨房。这边叶大娘的眼泪唰的掉了下来。跟之前一家四口吃饭的情景一样,儿媳妇的口气都没变。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再也担不起这声娘。她扭过头将眼泪擦了,接过儿媳妇递过来的饭又吃了一口。

这几个月,她的饭量越来越小。她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听老人说,人的食禄是有数的,你命里注定能吃多少饭,吃完了就要去地府报道的。眼看着饭没食欲,她就知道自己不行了。为了多挺几天,她就吃的更少了。这次看见孙子,那胃口就跟打开了一样,满满一碗饭吃进去像是没吃饱一样。将儿媳妇添的饭又吃完了,老叶头也吃惊了。忙拦着不让她接着吃了,怕她一下子将撑过去。吃完了饭,六姑娘又将碗筷刷完才进屋喂孙子。老太太吩咐老头多点一盏油灯,将那屋里弄亮些,她好好瞧瞧孩子。

天色晚了。成才夫妇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孩子早早的睡着了。六姑娘正想将孩子抱到西屋去睡觉,叶大娘开口了:“媳妇儿,你今晚上带孩子在这屋跟我睡吧,我想多看看孙子。”六姑娘没想到婆婆能提出这个要求,她自己也不知道能平静的单独和婆婆面对面的说话。但是想了想,她就同意了。她不想再和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计较。捂上(东北话四声)了被,她将孩子放在两人中间,方便婆婆挨着孩子和自己半夜照顾。只听见黑暗中叶大娘哑着嗓子道:“儿媳妇,娘谢谢你。我没想到你还能回家来。还能让我死前看到我大孙子。娘对不起你,这些日子,娘后悔,却什么都弥补不了啦。”“别说了娘,事都过去了,你好好的活着吧,别再想着以前的事了。我不恨你。我和成才是一家人,就不能不认你。”

听她这么说,叶大娘在被子里默默的流着眼泪。这么善良的儿媳妇,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对待她呢。她再想说些什么,可是除了道歉,还能说什么呢。儿媳妇说了原谅她了。她也见到了孙子,应该能安心闭眼啦。

第二天一早,六姑娘就起床生火做饭了。那边成才也起来收拾院子。两个孩子半夜一点没闹,依旧安安稳稳的睡着。倒是老叶头见老伴这么晚还没醒,过来看了一眼。掀起被子,老头大惊失色,老太太面色安详,早就死去多时,身体都硬了。他的惊呼声吓着了两个孙子,两个孩子一起大哭起来,似乎在哀悼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奶奶的去世。

叶大娘的丧礼按部就班的举行。六姑娘带着孝布在屋内接待前来吊唁的女客。两个孩子由大姑姐帮着看顾。宾客走后,她呆呆的看着堂屋里的棺材,依旧不相信自己的婆婆就这么没了。晚上两个人才算解开心结,是婆婆就等着这一天呢么?是不是自己不原谅她,她还能再拖一阵呢?善良的她被自己的想法折磨着,她将自己心里所想都告诉了大姑姐。叶大姐听了,却眼里含泪的道:“弟妹,是我家对不起你,你快别瞎想了。你这次回来,原谅我娘,我娘才能安心闭眼的走,我们全家都得谢谢你。你要是不带孩子回来,我娘得走的多遗憾。你是成全了她。”

这是个家长里短的故事,可能就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每个人身上。因婆媳关系不和而分散的家庭不要太多。只希望遇事的时候,能多思虑几分,说话的时候,能再多想想。不是每个人的错误都能获得原谅,有些会变成至死的心结和遗憾。家庭关系、社会关系都是这样。不会处理的时候,换位思考,多想想别人的难处,大度善良一些,很多事情的结果就会不一样。以上是真事,但我结尾做了美化,真事是婆婆到死也没取得媳妇的谅解,到死也没见到孙子一面。但世间的悲剧太多了,我希望这个故事能有个相对温馨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