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树
作者:鬼怪屋 发布时间:2022-05-11 浏览数:编者按:这是一篇很不错的推理破案小说,一步步地向真相迈进,大胆设想,细致而缜密的思考与求证。被鬼吓死的二婶,夜夜在坟堆里找鬼的二叔,异常的谢贵,初当刑警的“我”,还有骷髅树上的三个骷髅头,扑朔迷离地交织出复杂的情形。算命,信命,以至于为财而害命。宿命感,总是可以轻易让人迷失。没有过多地善与恶的对话,没有成大事立功的喜悦,有的只是沉重,和对宿命与死亡的思索。欣赏,愿更多的人分享!
1
回村休假半个月后我就要到县公安局刑警队报到了,也就是说,我终于成为一名正式的刑警。
八岁的时候母亲就给我算过命,算命瞎子说我命主贵,将来一定会“脚踩放屁虫,手拿盒子炮”。您听不懂是吧,我们那儿太偏,说话土气,至今还把摩托车叫放屁虫,手枪叫盒子炮。
瞎子的话让全村人相信不疑,因为瞎子除了给我算,还给二婶算了一命。
二婶的命被瞎子用一段打油诗表达出来:娘家给担米,半路变成糠,一阵大风过,箩里精光光。
二婶娘家有钱,陪送颇多,无奈二叔是个酒鬼,一点钱都让他喝了酒。这一算,等于把二叔喝酒败家的事实全部抖搂出来,且生动形象,人家都觉神奇,除了二婶因自己命苦一边叹息流泪外,许多人都跃跃欲试,想把自己的命算一算。
这一算就让八岁的我在村里直起了腰杆,也就是说我这人将来不可小瞧。
大伙儿揣摩半天,认为我将来一准儿参军,而且是要当侦察兵,因为部队里只有侦察兵才骑“放屁虫”,而手拿“盒子炮”至少是要当连长以上的军官。
二叔是村长,于是,我八岁的时候就学着我二叔将手抄在背后胸脯笔挺地走路。吆五喝六的指挥一般小伙伴攻城掠地,那情形要比连长威武。
而我现在的职业是要做一名刑警。瞎子的话没错,脚踩放屁虫,手拿盒子炮--和连长一样威风的刑警。
这在我们家族已经是一种至高的荣耀,我带着这样的荣耀回村里小住半月,在这之前,我已经在县公安局刑警队实习半年,参与侦破了许多案子,感受到置身战场一样的紧张刺激。在破案现场,生命往往被演绎成另外的样子,我盼望着假期结束,立即投入工作。
我回到村里,二叔就找上我,说你可回来了,先把咱村里的案子破一破。
“咱村有案子?咱村会有什么案子?”
“咱村正闹鬼呢。”
我不觉一笑。“二叔,你又喝多了吧,你把我当什么了,侄子如今是响当当的公安局刑警,是回来给你捉鬼的?”
“鬼把你二婶都吓死了。”
“哪里有鬼?”
“村口的那棵骷髅树上闹鬼呢。”
村口的骷髅树我自然知道,那是我们村上传了上千年的一棵银杏树,几人合抱粗,早些年死了,树干中间都已枯烂,有许多洞窟,黑夜里看那树枝树干,就象骷髅一样阴森可怖,村里人都叫它骷髅树。
“你说的是骷髅树闹鬼?”
“是啊。”
“那又能怎么闹?吓着您啦?”
“唉,你不知道,你二婶就让那个鬼吓死啦。”
“怎么可能?”
二叔说:“今晚我们去看一看骷髅树吧。”
我点点头。到了晚上,我们拎着手电,一道往骷髅树下走去。
一轮弦月挂在天边,夜空中黑洞洞的,我们在村里的泥路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不时有几只狗朝着我们吠叫。
在刑警队半年,就象和阎王爷打过照面一样,什么样的死人都见识过,一次我们从水里捞起一个泡了几个月的死人,已经是一堆腐肉包着的骨架,蒋队长要我用刷子将那些骨头上的腐肉洗刷干净,尸体被我一块块拽开来,然后在水里洗刷,刷出白花花的骨头,刷得我汗毛倒竖,刷下的脏水仿佛一齐渗入我的胃里,我趴在地上,就象喝下农药一样地呕着。
“我要死了。”我恨不得呕出五脏六腑来,老法医看着我一直在笑。
“呕了这回,你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刑警了。”老法医说。
我对老法医说:“呕过这回,我吃屎也不会呕了。”
呕过那回,我就真的成为一名真正的刑警,无论眼前是人是鬼都吓不倒我了。
从那之后,我们曾深夜到殡仪馆守候过,夜里抬过死人,一点点都不怕,我明白人死后是怎么会事情。人死后充其量让人呕吐,但不会变成鬼。
如果你听说一个人被鬼吓死,那这其中一定有鬼。
可在这骷髅树下情形不同,因为这儿有我童年的记忆。儿时我们常常夜间在这里捉迷藏,捉鬼,捉着捉着一个伙伴一声喊“鬼哟”。然后学一声鬼叫。然后大家一齐散开,忙不迭地跑,这个时候就不是人捉鬼而是鬼捉人,阴森恐怖的感觉让人窒息,很怕人。而且骷髅树的树干上到处都长着鬼脸,让月光一照,那上头的披发鬼、吊死鬼、饿死鬼,应有尽有。严重的时候要吓得发高烧,让妈妈爬上屋顶抱着烟囱招魂的。
所以一个人走夜路很怕,到骷髅树边总要绕开走,尽量不去招惹骷髅树。
这时,一阵风儿吹过,骷髅树的枝干象松垮的木床,发出吱吱咔咔的声音来。
一只黑鸟“呼”的一声从树洞里腾空而起,发出呀呀地怪叫。并有从未听过的怪声从树顶上传出,象真正的鬼叫。
这时二叔的身子突然向后便倒去,口吐白沫。
“二叔,二叔。”
“鬼,鬼,鬼,我看见了鬼。”
“哪里有鬼,你看走眼了,是鸟,不是鬼。”
“是鬼,真正是鬼,我们快走。”
我也害怕起来,汗毛倒竖,背起二叔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打出两个响屁,哪敢作半步的停留。
2
第二天我一早起来,来到骷髅树边,我有些后悔,不该那样惊慌。你怕什么,虽然没有手拿盒子炮,可作为一名刑警慌成这样,村里人若看到,岂不笑话。
我对着骷髅树看了又看,并无什么异样。
我将身子钻入那树身的空穴里,里面被调皮的孩子们填满了石头。
我找来一根绳子,系一个扣,象侠客那样将扣子扔向树顶的枝头,然后一个纵身爬到骷髅树顶端。
我上了树顶,那上头残破不堪,更象一个遭劫的室内现场,然而我在那上头的一个树洞里看到了几个真正的骷髅头。
我一惊,在刑警队呆了半年,训练起我对于骷髅的敏感,作为一名刑警,谁敢小瞧一个骷髅头呢。死者为大,人命关天。一听说哪里发现一个死人或者骷髅,立即警笛齐鸣,刑警们就会象消防队员一样赶赴现场。
而现在我就置身于骷髅头的现场。
但我还没有那种发现重要警情的兴奋和紧张。
因为我们那儿是山村,在实行火葬之前方圆十里的死人都用棺材抬到山上,这种情景不知经历了几代几年,以至于伸手踏脚都是坟地,一些年久失修的坟,残破不堪,狗会从洞里伸进头去,叼出人的骨头甚至骷髅,一场大雨,也会将坟里的骷髅冲出来。
我们小的时候放牛,会在山上的草地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不远处就有一个骷髅。一些骷髅被我们带入村里,作为玩具,小朋友间相互玩赏。
因此,只要在这个村里的任何地方出现骷髅,都不能觉得奇怪。如果因此大惊小怪,就要说村里可能发生凶杀案,就要控制保护现场,就要惊天动地,让县刑警队的同事们赶过来,万一就是野地里捡来的死人头,不让人家笑掉大牙。人家一定要说我想破案想疯了,想出名想疯了,那样我就要落下一个不稳重的恶名。要知道,一名刑警背上一个不稳重的恶名是十分可怕的。刑警队的事情无论哪一件都是不能交给一个不稳重的人去干的。
可这事难为了我,万一是凶杀案子,我视而不见,将来一旦水落石出,我又会背下一个麻木不仁的恶名。你是谁啊,你是刑警,你看到三个骷髅头,它们被放置到一起,而且是在你父老乡亲面前,你看到它们后,没事儿一样的走人了?今后你还想在刑警队混吗?
哎呀,这可把我难为坏了,我可怎么办?
我还是决定发挥我刑警的威力,尽我所能,探一探这里面的水浅水深。
3
二叔醒来,神情恍恍惚惚。
“二叔,当时现场还发现什么吗?”
“现场?什么现场?”
“就是二婶死的地方。”
“当时天下大雨,我和你二婶都人事不知,哪还知道那里留下什么东西。不过,有人倒是在那里捡着一把斧头。”
“斧头?让谁捡去了。”
“你娘啊,你娘没有你说吗?”
天啊,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立刻回家找那把斧头,那斧头正大大咧咧地放在门后。
这就是出现在现场的那把斧头?这是一把普通的斧头。
如果是村里人丢的,无论是谁,都会全村挨家挨户找个遍,那它就不会大咧咧地躺在这里。
“妈,从来没有人来找过这把斧头吗?”
“是啊,你说怪不怪,我在骷髅树下捡着这把斧头后,让全村人都看过了,没一个人认这把斧头,也可能是过路人丢的。”
“妈,你说,二婶是怎么死的?”
“你二婶得了场怪病死了,说是夜里看到鬼,让鬼给吓死的。那晚你二叔到镇上喝酒,喝到半夜回来,一跤栽到骷髅树下,你二婶见你二叔一直不回来,就拿着手电去找,找到骷髅树下,就遇到鬼了,让鬼吓丢了魂,人丢了魂,哪还能活命,不吃不喝,嘴里直喊鬼鬼鬼。几天之后就死了,死的时候两眼是睁着的,没见过那么怕人的死相,可怜哟。”
“是二叔吓着她了?”
“那不会,他们毕竟是夫妻,这方面你还不懂,人做了夫妻,就象左手右手一样,无论怎样,左手都不会吓死右手的。”
我惊佩我母亲的表达能力,我母亲长期习惯于家长里短,训练出一副绝好的口才,以至于向我解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时轻松自如。母亲用一个左手右手的比喻,基本排除是二叔吓死二婶的可能性。
“那么,那一天晚上,咱村里还发生了什么事?”
“那就记不清楚了。”
“你想一想,妈妈,你务必想一想,你的记性一直很好的,特别是对与咱家无关的事情。”
“对呀,让我想想。”
母亲已经将儿子成为刑警的事情张家说到李家,说过一千二百遍了,现在她或许从我的脸上看出一种急切和严重,还有一个独家新闻将由她作为第一传播人的那种兴奋。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要下雨,有三个收购药材的人要住在咱村的谢贵家,住没住就不知道了,但后来那三个人就再也没来咱村子,从此再也没来过,就像消失了一样。”
三个人?三个骷髅?我的心一阵紧缩,身子打了一个寒颤。
“三个什么样的人?”
“三个男的,都是三、四十岁的人,听说是河南人,推着小板车,经常来咱村收购药材。”
“他们经常住在我们村吗?”
“不经常住,遇上天下雨才住。”
“妈,这把斧头要藏起来,不能大大咧咧地放在这儿。”
我让我娘马上把斧头藏起来。
4
谢贵家正在打井,是从外村请来的人打井。
我们这儿偏僻,山上有一个水库,通常我们都从水库里挑水吃,可近些年来,越来越多的人嫌那水库的水脏,都要自己打井取水。其实那水库里的水都是山泉,碧清如洗,村里人嫌它脏是说山上到处是坟,那些得肝癌胃癌脑溢血羊癫疯的死后都埋到山里,一场雨之后,那些从死尸上流下的水能不全部汇入这个水库里?水库里的鱼都比别处的肥,人不是鱼哦,鱼吃了这水会长膘,人吃了这水就要倒霉的。这水库里的水还能喝?到目前为止,还没见村里一个人得过比感冒更严重的病,已有三五人活过九十岁。但人的生活更多的是受心理支配,我在刷过死人骨头之后的当天中午,面对白花花的大米饭呕得死去一般,粒米未进,因为看到那些米粒,就想起白花花的死人骨头。当然,我相信水库里的水是干净的,在坟地与水库之间,还有很长一段青山翠林,田野土壤,它们象人的免疫系统一样二十四小时地工作着,为我们拦截着各种病毒的渗入。
村里人也有疑心水库里的水有毒的,但很少有人打井,谢贵家为什么打井?
我故意路过谢贵家。
谢贵向我递上笑脸,论辈份,谢贵比我长一辈,我称他谢叔。
“谢叔,家里打井啊。”
“是啊,水库里的水脏呢。”
“我干了警察,才知道那水脏,人死了在水里泡上一个月,肉就象进水的馒头,松松垮垮的,轻轻一拽,就能揭起一块来,你说让死人泡过的水能不脏?”
我用眼睛逼视着他,看看他的反应。
有一种人心理承受力差,自控力差,喜形于色,忧形于色;另一种人恰恰相反,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惧。这两种人普遍存在于我们生活的人群中,即使在偏僻的农村也是如此。当然,由于咱村偏僻,民风淳朴,人心都是一口向上冒清水的井,没有控制阀门,很少人有这样的自制力。我更希望眼前的谢贵也是这样,但又恨不得他看到我象二叔看到鬼那样的发慌。
谢贵脸上堆着笑,看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地自然,从容不迫。
“我在县里带回来好茶叶,等你家里的井里冒出水来,我用你的井水煮茶喝。”我说。
“好啊。”谢贵答道。
与谢贵的接触还是让我觉得有些异常,因为我在他面前停留,他连热络一下都没有,比如说一声:“小林啊,今天咱家打井,杀了一只鹅,你来咱家吃饭。”只是热络一下,并不是真请,请了我也不会真去,这样的客气话咱村几乎每个人都会讲的,但谢贵没说,莫不是真有事情。
而当晚谢贵却盛了一大碗鹅肉送到我家。
“是家里杀的鹅,让小林尝个鲜。”
“哪能。”我忙推让。
“小林你如今出息了,咱村里难得飞出你这样的金凤凰呢,将来我那几个儿子还要靠你关照呢。”
“听说他们的学习成绩都很好。”
“唉,将来还要你多帮忙。”
谢贵撂下鹅肉就走了。
看着谢贵的背影,仿佛他的举手投足就有什么异常,但认真琢磨,又难于说出什么不同来。
莫非那口井有什么问题?
到了晚上,我实在睡不着,蹑手蹑脚来到井边,那口井象一只大眼睛睁着,放射出死一样的光,仿佛骷髅树上所有秘密都藏在这死光里。
四周望去竹林和树林,月光下的竹叶显示出难以想象的整齐划一,神光离合,乍阴乍阳,显现出奇特古怪的美丽。
这时仿佛一个黑影在竹林间闪了一下,我赶忙抬脚去追,不觉脚下一滑,“轰”的一声,整个身子就落入那口深深的井中。井底黑洞洞的,即使有什么秘密,我也无法窥探,我的身子躺在一大堆粘土上,要不是这堆泥土,早就要成为井下之鬼了。
我怎么掉到谢贵的井里?此时的我真如井底之蛙,哪还有一个刑警有神气,抬头看天时,竹叶在空中的碎影变得繁杂而凌乱,俏皮的显示着它们的美丽和神秘,被切削的月光象碎银子一样地丢进井里来,让人仿佛感到抵达了冥府。
我不敢叫喊,那个黑影如果发现我落井,如果折回身来,他可以迅速推下井边的泥土,一瞬间将我活埋。我不敢叫喊,不能让谢贵知道我落入井中,我必须等待,等待明天的来临。然而,不久就有了脚步声,那个声音是直冲井边而来的,我的心扑扑地跳将起来。
“是谁?井里是谁?是人还是鬼?”是谢贵的声音。
“是我,小林,我掉到你家的井里了。”
“小林,这么晚你怎么到井边来,你怎么不喊人啊,幸亏我听到你落井的响声。”
那个黑影在井沿边立定身子,并探出头来,那张脸象一张黑纸上胡乱涂描几笔,根本没有人脸的气息,我感到恐惧,他会杀了我吗?会吗?
“小林,我把绳子抛下来,你抓住绳子,可要抓牢了,我拉你上来。”
果然谢贵抛下了绳子,我抓住绳子,迅速判断出它的粗细曲直。据说佛陀普渡众生,能将一根蜘蛛丝送入冥府,搭救那里面的冤魂。我准确地判断出救我之物是绳子而不是蜘蛛丝,判断出救我的人是谢贵而不是佛陀。谢贵,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此时,他的力量几乎接近于佛陀,因为我手中的绳子不仅给我足够向上的力量,而且牢实稳当,我几乎没费周折就顺着绳子爬上井来。
我有些尴尬,这个村里的地面有无数个沟坎洞穴,可能是臭哄哄的茅坑,也可能水汪汪的深井,本村公民并无落井跌坑的记录,何况我还是个刑警。
“几年不要村里走,路都生疏了。”谢贵为自己刚才的难堪解嘲。
此时,我真怀疑我原先的判断,这个谢贵难道是制造三个骷髅的杀人犯?
我的消失引起母亲和二叔的不安,如果我再不回来,他们就要派人去找,我狼狈不堪,又不好意思将我落入井里的事情讲给他们听,为了转移他们的视线,我让我娘把那把斧子再拿出来给我看。
他们都认为我一定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其实,我只是想转移他们的视线,我自八岁那年算命先生算过命以来,还从未落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我忽然一惊,拍案而起,吓得二叔不知所措。
“妈的,我终于抓住狐狸的尾巴了。”
“怎么了?”
“你们看,这把斧子的斧柄,只有左撇子长期使用,才会形成这样的握痕,使用这把斧子的是一个左撇子,咱村里有谁是左撇子?”
二叔和我娘不语。
“谢贵是左撇子?”我问。
二叔和我娘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那个打井的谢贵、端鹅肉的谢贵,刚才将我从井里拽上来的谢贵,每次与他接触,我不就感觉到他身上那种莫名的与众不同么?他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仿佛他曾左手吓死了右手,以至于他做任何事情都会伸出左手。
难道真的是他?我不忍心这样想,我能感觉出他拽我出井时那毫无犹豫的力量,那力量之中抑或包含某种善良,罪恶如一口深井,即使一名刑警也无法感知它的深度。
毕竟刚才他救了我,如果他是凶手,他可以作另一种的选择。塌天罪恶往往将一个人的心变成为无底的深井,你落入他的井中,却无一丝的伤害,仅仅你因为你是刑警?
但是,我清晰地感到,他抛下绳索的力量分明是左手发出的。
他离我追寻的目标仿佛更近了一步,又仿佛更远了一步。
我该怎么办?
第二天,我拿着那把斧头来到谢贵家。
“谢叔,这斧头是你家的么?”
“啊……是是是,这把斧头丢了好几年了,怎么在你的手里?”
“是我娘在骷髅树下捡到的,她不晓得是谁丢的,我研究了半天,发现用这把斧头的是个左撇子,我二叔说,村里就你一个左撇子,因此就想到了你。”
“小林,你真不愧是刑警,你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谢贵依然神态自若,他接过斧头,左手握斧,认真地将斧头看了又看,我知道此时,他不是在看斧头,而是在看我,于是我立足在他面前,并不言语。东风和西风往往这样在空中对峙,于是东风压倒西风或西风压倒东风,我想压倒他,击败他,在斧头和我眼睛的寒光中击败他。这个瞬间,来自浩大深邃的内心力量呈角状凸现在我们的额间,透着一种坚韧和寒冷,我的眼睛逼视着他,我的眼神象一把刀子,而他眼睛里依然是那样柔韧的光,我们相持良久,他依然镇静自若。
“小林,谢谢你送来斧头,代我谢谢你娘。”
他拿起斧头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