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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之延续

作者:佚名 发布时间:2023-12-27 浏览数:

  序言:“阴影不会终结,罪恶还在延续。”

  01

  办公室里为什么会存在这种东西?

  这是造纸厂,并不是研究所。

  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属于谁?

  这些疑惑充斥着我的脑袋。

  “查过这里的负责人吗?” 古藤脸色有些凝重。

  “这里的负责人是任闫华,已经退休很久了。”江橙楠紧握着拳头,“我去把人带来。”

  我始终保持着沉默。

  这个办公室曾经的主人是谁,会是冰蝶吗?

  相框里的女人似乎活了过来,

  她的脸上带着喜悦,她来到了这个一直向往的城市。

  人群中,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我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这是一种我从未有过的情绪。

  我想占有她,我想讨得她的欢心。

  可她忽视了我,也许在她看来,我于这茫茫的人海无异。

  我偷偷拍下她的背影。

  我想,她不会是我的猎物。

  我又遇见了她,可她的脸上多了些傲慢,她已经被这座城市吞噬了。

  我的身体毫无征兆的抽搐起来,相框摔碎在地。

  “白教授!”身旁传来江橙楠的惊呼。

  足足半分钟,我的癫痫停止了。

  古藤正在拨打救护电话,见我坐起身来,他蹲下身轻叹道,“白教授,你真的需要休息了。”

  我摆着手有些口齿不清,“不用,玻璃罐里的胚胎,很可能是这个女人的孩子。”

  古藤捡起照片,“你刚才在侧写?”

  我点头,身体的知觉已经完全恢复了。

  “这间办公室的使用者,应该就是你们查了十年的罪犯。”

  他们明白我的意思,只是这个答案需要验证。

  如果办公室的使用者是张林,那张林就是冰蝶。

  两个身份似乎就快重合起来。

  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吴思琪、染着鲜血的十字架、十二具尸体、桃镇的老宅……

  这团被他操纵的迷雾似乎就要变得清晰了。

  任闫华很快被带到这里,这是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老人。

  老人家显得有些迟钝,拿着江澄楠整理的厂房名单确认了很多遍。

  “我记得这个办公室…是管仓库的。”老人手指在名单上滑动。

  “哦对,张林。”老人肯定道,“我还记得这小子有些孤僻,不过蛮负责任的。”

  江澄楠呼吸有些粗重,胸口上下起伏着。

  古藤走到他身后,朝着老人问道,“你确定没有记错吧。”

  “我记性不好但我可不骗人呐,记得起就是记得起。”老人的口音很重。

  “任先生,我们还有一些调查需要你配合。”古藤上前一步。

  “张林那小子做坏事了?”任闫华有些惊讶。

  古藤安抚着任闫华,把他扶到外面打算亲自询问。

  经过半个小时的询问,关于张林的细节渐渐变得详细。

  张林是桃镇人,从戒毒所出来后被调配到造纸厂管理仓库。那时候造纸厂福利好,工作满了年限都会分配住房。

  据任闫华的讲述,张林在造纸厂干了六年,之后辞了职。按原则来说,员工辞职后单位分配的房子本来该按规矩收回。但因为拆迁问题起了纠纷,这件事就搁置了。

  可以说和张林一批辞职的人,都捡了个便宜。

  说起这些事,老人脸上还有点羡慕。

  分配房的具体位置任闫华记不起,但这对于古藤来说并不难。

  关于造纸厂的文件里,应该能够调查到,只是会有些麻烦。

  之后的调查,古藤担心我的身体情况,想让我暂时休息。

  然而我拒绝了他,“我想和你们一起见证。”

  似乎是觉得劝不动我,古藤叹了口气再没多言。

  古藤带人调查里造纸厂,但是这里早就空无一物,能利用的资源早已经被搬走。

  江橙楠的执行力很强,分配房的地址很快被查出来——棋悦路 75 号街。

  这里算是老城区,属于张林的房子在三楼。

  我同古藤一路,而江橙楠带着特警队冲在前面。

  特警队破门而入,铁门撞击墙壁的声音异常刺耳。

  房间里空无一人,桌上的水果已经腐坏。

  这里的种种痕迹都在说明着这间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

  这一次的行动扑了个空,相比起江橙楠的沮丧,古藤却是皱起眉头。一个活生生的人,能藏到哪里?

  “能侧写出什么吗?”古藤看向我。

  然而眼前的线索让我无能为力,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生活痕迹,根本无法支撑我侧写张林去了哪里。

  我摇头,古藤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收队。”江橙楠挥手,语气中带着些许疲惫。

  02

  警局的会议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主要探讨的疑点便是我在造纸厂的侧写,以及如何确定照片里女人的身份。

  有一个办法,那便是检验死亡胎儿的 DNA。但有两个技术难点,第一,未分化的胎儿的 DNA 表达性无法确定,第二就算推算出表达性,DNA 也无法精确到母体身上。

  这种调查方式的技术成本太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条死路。

  江橙楠坐在驾驶室,神色低落。他扭头过来问我借了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烟雾飘出车窗,他有些自嘲道,“你说冰蝶这个人到底存不存在?”

  “一定是存在的。”我的眼前燃起火光,深吸一口卷烟,我抬头望向他。

  我也在期待着这一次破晓,这个尘封了十年的凶手,我想亲眼见证他的落幕。

  只有抓到冰蝶,才能解开我心中的谜团。

  关于杨媗枫、关于苏元也关于秦善,还有我的过去,我的父亲。

  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还有我身体里的“他”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关于我所经历的一切,白顾诚也许早有意料。

  他的每一句话都带有深意,但那些存在于记忆里的话语,让我很难相信。

  “白秋安,你会理解的,我们与众不同。”

  我很难相信这些记忆的真实性。

  沉默中,江橙楠灭掉烟头。

  “走吧,我送你回去。”

  别墅门口,我和江橙楠在小路告别。

  他驾驶着警车离去,车轮卷起烟尘。短短片刻,那辆车已经消失在迷雾中。

  回到熟悉的房间,疲惫感席卷而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子人格“他”的存在,让我最近变得嗜睡。

  我并没有屈服于困意,而是将房间的窗户打开。

  窗户开得很大,寒夜的风吹得刺骨,但这种冰冷能够驱散我的困意。

  点起一支烟,我开始思考。

  冰蝶并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他对照片里的女人一见钟情。

  “张林那小子性格有些孤僻,不过做事倒是蛮靠谱的。”任闫华的话在脑海里回荡。

  性格孤僻,张林没有基本的社交能力。做事靠谱,他有很强的执行力。

  在我看来,这种执行力,更像是一种完美主义。

  一定有办法,一定可以查到冰蝶的踪迹。没有任何人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

  凭空消失?

  突然间,我联想到了身体里存在的“他”。

  惶恐占据了我的情绪,我不断地思索着案件的突破口。

  只有这样,我才能证明他不是冰蝶,才能证明我与眼前的罪恶无关。

  那种奇怪的状态又出现了。

  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只翻飞的蝴蝶,这只蝴蝶通体蓝色,这是一种透明而纯净的颜色。

  我想抓住它,然而每一次快要触碰,它都会煽动着翅膀离开。

  蓝色的蝴蝶飞向地狱,深渊里传来痛苦的嘶吼声。

  那是凄凌的恶鬼在召唤,他们的手朝我抓来……

  我的意识在下沉,密集的手臂让我感到窒息。

  “你本该属于这里……”

  “回来吧…回来吧……”

  我拼命地挣脱它们,抬头间,我看到了窗前翻飞的蝴蝶。

  冰蓝色的蝶影,仿佛一尘不染。

  蝴蝶飞向窗外,在哪里有着耀眼的光芒。

  我看到那座“灯塔”了,它就屹立在城市的中央。

  古老的建筑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灯塔的光,便是支撑我意识的信念,我清楚这是唯一的希望。

  从幻觉中挣脱出来,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我有些后怕,如果刚才我失去意识,恐怕再次醒来就是陌生的地方。

  那时候,我的身体将不属于我。

  我摸索着烟盒,直到点燃卷烟,这种惶恐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这时候我也注意到,窗外有着一束刺眼的光芒。

  那是高楼上发出的强光,也许是探照灯。

  可我在幻觉中,居然把这道强光幻想成了灯塔。

  “灯塔?”

  我一瞬间反应过来,吴思琪口中的“灯塔”,恐怕就是某处亮光。

  被囚禁的她和我有着相似的幻觉!

  这个猜想让我的思路清晰起来。

  如果吴思琪一直被囚禁在桃镇,那个沾满血迹的泥坑里是见不到光的。

  一定有一束光,在吴思琪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出现,并且这束光一定是长久的存在着。

  吴思琪在桃镇被发现,那她是在哪看到的这束光?

  如此说来,她一定被转移过,最初囚禁吴思琪的地方,绝对不是桃镇。

  会是哪?要知道张林没有任何出境记录,这也说明“冰蝶”从来没有离开过本市。

  而张林在造纸厂干了六年……

  造纸厂?

  我离开了房间,发动汽车,朝着造纸厂奔去。

  这是我的直觉,那个早已废弃的造纸厂里,一定还藏着更多的隐秘。

  03

  造纸厂的铁门已经贴上了封条。

  拉开锁链,我没有任何阻力的进到了造纸厂内。

  夜色的笼罩下,布满灰尘的工厂显得颇为阴森。

  我打开手电,森冷的灯光映出从我嘴里哈出的寒气。

  一种注视感笼罩着我,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

  我尽力回避着这种可怕的感觉,穿出工厂,我到了宽阔的后院。

  这是白日里我和古藤踏足的那间办公室。

  照片和装着胎儿的玻璃罐子已经被古藤带走了。

  透过窗户栅栏,外面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森林。

  工厂还未废止时,这里会日夜运作着。

  在靠近森林的边缘,有着一处支架,这是木材搭建的简易支架,木材的腐朽,已经让它看起来摇摇欲坠。

  这引起了我的注意,只可惜支架很高,比森林里的树木还要高出半截。

  我的手电筒照不到支架的顶端。

  这个东西有什么作用?

  我打量着它,支架上面缠绕着一些裸露的电线。

  我能想到的作用只有照明,就像是一些工棚,为了能够在夜里施工,同样会架起这样的支架。

  某种猜测在我的心中被应验,但还没有被完全印证。

  我摸索着这些电线的源头,他们连向一处闸刀,而闸刀的另一端,连着一台发电机。

  这是一台柴油发电机,看上去已经锈迹斑斑,不知道还能不能运作。

  拨开进油口,里面的柴油早已经干涸。

  也许是处于不甘心,我抽动了一下发电机的拉索。

  只是一瞬间,耀眼的灯光在我背后亮起。

  但仅仅是一瞬,一切又归于黑暗之中。

  我愣在原地,我的猜想完全正确。

  不出意料,吴思琪在黑暗中看到的灯塔,就是这简易支架顶端的强光。

  她被囚禁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近。

  我企图侧写这一切,关于张林的一切。

  雇佣的工人们会在凌晨过来处理木材,而作为仓库管理,我被要求守在这里。

  支架的探照灯会一直亮着。

  工人们来得很早,凌晨三点他们就会过来,接下来要处理这些准备好的木材。

  原木会被锯成小段,由拖车运往仓库。

  这是一份相对枯燥的工作,但我能够胜任。

  处理完木材,已经是凌晨五点,工人们准备收工,我也结束了一夜的工作。

  这个时间,是没有公车的。

  我可以在办公室里坐上一个小时,然后走到一公里外的站台,搭乘首班公车回家。

  但枯燥的等待会让我困倦,这种感觉让我难以忍受。

  ……

  我摇了摇头,总感觉我的侧写偏离了。

  但眼前的证据足以证明一些东西,吴思琪最开始,一定被囚禁在造纸厂附近。

  甚至有可能就在这漆黑的森林中,一个看得见灯光的地方。

  这个地方不会太远,有可能这个地方,也是“冰蝶”夜班后休息的地方。

  每次夜班,“冰蝶”都会给吴思琪投食。

  但在仓库原木充足的情况下,也许会一周都没有夜班。

  我能感受到,那黑暗中属于吴思琪的绝望。

  我拨通了古藤的电话,没过几秒,电话被接通。

  “喂?怎么了。”

  电话那边传来打火机的动静,看来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来造纸厂,我有一些发现。”

  “你怎么跑到造纸厂去了?”古藤有些惊疑,“等我,马上来。”

  古藤挂断电话,我站在原地,周围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冰蝶已经消失了八年,是什么促使他再次出现?

  我想起了地下室“尸海”里的手机铃音。

  地下室里的十二具尸体和冰蝶脱不了关系,那么那封匿名邮件,也是出自冰蝶。

  他在向我发起邀请,他留意我很久了。

  可是,我同冰蝶毫无关联。我为什么会进入他的视线?

  这让我感到寒意,他们之间有着某种关联。到底是什么把他们串联在了一起。

  “Voodoo”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联系,有一种特定的信息让他们感知彼此。

  黑白相间的维瓦魔符同样在我手里出现过,这并不是无法解释的,另一个“我”和他们有着某种接触。

  如果说这个“我”的存在,只是因为杨媗枫的引导,这理由让我难以相信。

  那封邮件还在我的手机里。

  “尊敬的白教授,新年快乐。你没有把我忘掉吧?没关系,除了祝福,我给你带了些礼物。它也许能够解开你的困扰。

  人类往往更愿意逃避自己的罪孽。礼仪规则、身份地位,这些都无法掩盖源于本身原始的欲望,我想你已经发现了,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这应该由你自己决定。

  召唤逝者的重生,至此献上我的灵魂。

  ——你的同类”

  他究竟是躲在哪里,他知道我的一切,他又是如何得知?

  带着这些疑问,我再次点开附件。

  同样的维瓦魔符,只是我无法确定灰白花纹所隐藏的具体坐标。

  突然间,这些花纹好像让我感觉有些熟悉。

  这种熟悉感从哪里来?

  我仔细回忆着……

  “导航。”

  我突然意识到,这种熟悉感来源于我的汽车导航。

  点了支烟,我掏出手机定位附近的地图。

  我把地图进行缩放,造纸厂后面丛林的地图,与维瓦魔符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甚至魔符上的纹理更加细致一些。

  我突然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份没有意义的附件,他在肯定我的答案。

  他知道我能发现这个秘密……

  身后的厂房传来动静,古藤已经带人来了。

  我把我的猜想和古藤全盘托出,但这一次,我还是隐瞒了这封匿名邮件。

  “灯塔……”古藤若有所思。

  他没有质疑我的说法,只是他带的人手不够,贸然搜索森林很危险。

  “我让江橙楠过来。”古藤说着拨出了号码。

  但是响铃之后并没有被接通。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古藤皱着眉头,江橙楠居然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一直找不到的冰蝶,甚至有可能就藏匿在这森林中。

  行动拖得越久,被冰蝶察觉的风险就会越大,如果再让他逃脱,恐怕会新增更多的受害者。

  古藤连着拨了三遍电话,依旧还是无人接听。

  “会不会是睡着了。”我劝慰道。

  “有些古怪……”古藤眼神飘忽不定,他转身朝着警员们说道,“你们去他家看看,剩下的人准备准备,跟我进山。”

  04

  分配好工作,众人把手电都聚在一起。

  古藤交代一番之后,便立刻行动。

  这造纸厂的铁栅栏本就锈迹斑斑,花不了多少工夫,就被警员们捣鼓出了一处缺口。

  同行的一共七人,我们选择集体行动。

  在我的侧写中,这个地方,一定不会太深。所以就要看哪里能够看到造纸厂的灯光,而且一定具有交通条件。

  森林背靠山坡,走势向上,但是在地图上,在密林的另一侧,存在着一条公路,这里距离造纸厂有两公里。

  确定了具体搜索范围,我们摸索着行进。

  或许是我们进入丛林的方向不对,这里的丛林并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我们继续朝着地图上的公路靠近,这里有着一条踩踏出来的小路。

  这个迹象,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

  悄然间,古藤腰间的手枪已经上膛。

  让我们失望的是,顺着这条小路可以到达公路,但一路上我们并没有发现建筑。

  造纸厂的探照灯并没有点亮,我们也不知道从这里能不能看到灯光。

  “朝山坡走走看。”我开口道。

  古藤点头,带队退回丛林。

  这是一个陡坡,我们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去的。泥土有些结冻,但还好陡坡不高,上去之后便是一处平坦的杂草丛。

  平地的上方,还有一处丛林。

  到了这一步,我们没有后退的理由。

  丛林很稀疏,足以让我们两人并肩同行。

  走了几分钟,我们看到了模糊的建筑的轮廓。

  “警戒。”古藤停下脚步。

  所有警员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个建筑,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未知。

  缓慢的靠近中,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准确地说,这并不是一处建筑。

  防水布搭在两头的树木枝丫上,防水布下端用空心砖死死地压在泥泞中。

  寒风刮着防水布,漆黑的屋中透着一种可怖的嗡鸣。

  这里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古藤首当其冲,一脚踏入了黑暗中。

  房间里被照亮,最先入眼的是一张单人床。

  屋子里弥漫着一种莫名的臭味,像是化粪池的味道。

  无死角的搜索,我被警员们保护在中间。

  空间不算大,在角落里,有着一间囚笼,说是狗笼更合适。

  因为这个囚笼的大小,就是外面宠物店里关押中型犬的笼子。

  这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臭味的源头,似乎就来源于这里。

  确定没有危险后,古藤和警员们也是放松下来。

  我走向笼子,借着手电的强光,我能看到这个笼子的下层,铺满了风化的粪便。

  蹲下身,我清楚地意识到,这里就是最初囚禁吴思琪的地方。

  她是怎么看到“灯塔”的?

  手电透过囚笼,照出了防水布上的孔洞。

  这个孔洞边缘并不整齐,我能看到防水布的分层。

  孔洞边缘的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深一些。

  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女人无法直立,她匍匐着,关节的疼痛折磨着她。

  我感受到一份浓郁的绝望……

  这是一种没有尽头的折磨,她想过自杀,用头不断撞击着栅栏。但是她失败了,冰蝶发现了她的意图。

  她的头颅被紧紧地绑在铁笼顶端,这种狭隘的空间里,她的脖颈和腰部,都承受着扭曲的力道。

  除了手臂,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够动弹。

  她撕扯着自己的头皮,但疼痛让她晕厥过去。

  无数次的晕厥后,她已经没有了力气。

  她伸手,想要逃离这里,她的指尖能够触及防水布。

  ……

  我连连后退,这份绝望让我感到窒息。

  就在我起身的瞬间,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我下意识接住。

  然而这一刻,我愣在了原地……

  05

  “你怎么了?”古藤担忧的凑上前来。

  当他看清楚我手里的东西时,身体也如同触电一般僵住了。

  这是一枚眼珠,干扁的眼珠。

  所有手电的灯光都向上方汇聚。

  树枝上,居然挂着一具人类的尸体。

  蓝色的破布挂在尸体身上,尸体朝下四肢张开,这是一种奇怪的姿势,像是正在捕食。

  ……

  悬挂的树枝有三米多的样子,我们现有的装备根本无法处理。

  站在下方,我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这种感觉很怪异,我像是感受到了召唤……

  古藤的咒骂声惊醒了我。

  “江澄楠是怎么回事!”古藤冲着电话吼道。

  “古队,江澄楠的房门敲不开!”电话那边的警员有些惶恐。

  “他能去哪里?”古藤话刚说一半,表情却是瞬间凝固下来。

  “把他家的锁破开,我再联系他。”

  挂断电话,古藤又拨了江澄楠的号码。

  依旧是无人接听。

  “江澄楠可能出事了。”古藤低声说着。

  我试图安抚他,“别急……”

  话还没说完,古藤的手机铃声响得有些急促。

  “江队没在这里,我们已经进来了。”

  “什么情况!”古藤懵了,“吴思琪呢?”

  “房子里没有任何人。”电话里传来一些响动,这应该是警员开关房门的声音。

  “启用预警,我马上过来。”古藤说完挂断了电话。

  江澄楠出事了,连带着吴思琪一起。

  “你们守在这里。”古藤走到外面不断拨打电话。

  夜空中,传来隐隐的雷鸣,这座城市下起了暴雨。

  雨水渗透着防水布。

  电光闪过,我抬头看见了尸体狰狞的面容。

  他匍匐在我的头顶,干枯的皮肤似乎动了,那是一张笑脸。

  我感到一阵胸闷,身体瞬间发软。

  我跪倒在地,意识被拖拽着下沉。

  这一次,我挺不住了……

  眼前一片漆黑,暴雨中,我仿佛看到古藤正朝我奔来

  ……

  黑暗里,我听到了雨声。

  一道电光闪过,窗外雷雨交加。

  我的额头隐隐作痛,这里像是医院的病房。

  本想动弹身体,但我动弹不得,这并不是因为虚弱。

  低头间,我看到了身上的束缚带。

  这是对付精神病人的手段,我瞬间明白了我的处境。

  “他”出现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了。

  我苦笑着,像是一种解脱。

  病房没有开灯,黑暗中我竟然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再次醒来时,窗外映着余晖。

  我并不清楚,这道打在我身上的阳光,究竟属于朝阳还是落日。

  门被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走进病房。

  这是恩谨,她在我床边坐下。

  “你都知道了吧。”我的语气平淡。

  恩谨只是点头,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

  反而我的脸上扬起笑容,“别担心,我是白秋安。”

  “我知道。”

  恩谨又一次沉默。

  阳光消失了,窗外黑暗下来。

  那道余晖并不属于朝阳。

  “我做了什么?”我转过头来看向她。

  恩谨眼角似乎有些泪痕,我疑惑地皱起眉头。

  “‘他’袭击了警员。”

  这是预料中的答案,但我有些好奇,“给我说说细节。”

  从恩谨的描述中,我第一次听到关于“他”的举动。

  在他们看来那晚我只是晕厥了几分钟,因为山路陡峭,加上暴雨把我们困在了那里。

  他们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

  直到古藤接到电话,那是警局的支援快到了。

  之后古藤带人冒着暴雨离开,现场只留下我和另外三名警员。

  “他”在这个时候出手了,距离我最近的警员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用石块砸晕。

  但是“我”被其他两名警员制伏,或许是因为这副身体太虚弱的缘故。

  他们发现,“我”正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口音含糊不清,这是一种方言。“我”似乎想把他们驱逐出去。

  说到这里,恩谨抽泣起来。

  “我好害怕……”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抚她,恩谨的情绪让我感到些许意外。

  “他不会再出现了。”我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一刻,我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杀掉“他”。

  我忽然想到了江澄楠,转过头去,恩谨的情绪正在渐渐平复。

  “江澄楠找到了吗?”

  恩谨摇头,“江队出事了,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有被人袭击的痕迹吗?”

  “没有,吴思琪也失踪了。”

  恶魔的游戏真正开始了。

  江澄楠的失踪,很可能是因为吴思琪。

  只有吴思琪,才会让江澄楠陷入疯狂,她是一个捏在冰蝶手里的遥控器。

  冰蝶想用这种手段“杀死”江橙楠,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

  剧幕正在被拉开,一场演出开始了……

  窗外雷电闪过,像是划破了云层,初春的暴雨笼罩着这座城市。

  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我知道冰蝶在哪儿。

  这是一种感召,一种难以描述的同感。

  或许,我可以唤醒我体内的“他”,让“他”来终结这一切,包括我自己。

  “你没事吧?”恩谨担忧的凑近。

  我回过神来,只是注视着恩谨。

  “我有个请求。”

  ……

  06

  暴雨中,我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

  我得庆幸,他们没有给我穿上病号服。

  没错,我利用了恩谨的同情。

  在她给我解开束缚带的瞬间,我跳窗逃离了医院。

  这一切就快结束了,我会亲手终结这一切。

  暴雨打在我的身上,顺着裤腿渗出的血迹被瞬间冲刷。

  我拦下一辆计程车。

  “去哪?”司机扭过头来,“这么大的雨还出门,什么急事啊?”

  “师傅,去这里。”我咬牙忍着伤痛,东西都还在身上,然而我的手机坏了。

  我根本打不开它。

  像是留意到我的举动,司机递来一部手机。

  “你导航吧,就不收你钱了。”他叹了口气,“别沮丧,生活总会有些不如意的时候。”

  我报以笑容,这是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意。

  半小时后,计程车停在了破旧的造纸厂门口。

  “怎么来这样偏远的地方?”司机有些诧异,“要不要把伞?”

  我推开车门,“不用,谢谢你。”

  暴雨里,我再次向司机挥手。我只想让他快点离开,他不该被卷进来。

  我目送着计程车消失在公路尽头。

  如我所见的,是造纸厂残破的铁门。

  铁门在暴雨里被吹得啪啪作响……

  冰蝶一定会来这里,这里有特殊的意义。

  吴思琪永远无法从那个囚笼逃走。她一直在那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踏进厂房,我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丛林边缘,有几条新拉上的警戒线。但是这里并没有警察留守,想必那具挂在树枝上的干尸已经被处理了。

  暴雨冲刷着丛林中的一切,我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

  越过警戒线,我向密林中前行。

  那种感召越发强烈,我被这种奇怪的状态引导着。

  暴雨的淅沥声中,夹杂着一个男人的悲鸣。

  这个声音来源于密林的更深处……

  眼前没有一丝光亮,黑暗中我的身上又多了几处擦伤。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我强行支撑着身体,那个声音渐渐清晰了。

  悲鸣变成了一种丧心病狂的笑声……

  我看到了人影,一个浑身泥泞的身影,他跪在泥地上,身下是具卷曲的尸体。

  “江橙楠!”我试探性喊道。

  人影像是根本听不到声音,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我缓慢靠近,雷光闪过,我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面容,他就是江橙楠。

  尸体被江橙楠拥入怀中,皮肤上有着可怖的瘢痕。

  吴思琪死了……

  冰蝶一定就在附近,他会亲自见证这一幕。

  我想要带走江橙楠,然而就在我触及江橙楠肩头的瞬间。

  一个巨大的力道将我推倒在地,江橙楠冲我怒吼,他四肢匍匐在泥地里。

  他变得不像个人类,下一秒,他便朝我扑来。

  我被压到在斜坡上不断下滑。

  “江橙楠!清醒点!”我冲他吼着,然而他仿佛根本听不到。

  他的眼睛里,装着对我的杀意。

  我不清楚冰蝶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变成现在的样子。

  语言根本没有作用,他掐着我的脖子,这个力道是要杀了我。

  这不是一种窒息感,我能感受到生机的流逝。

  我还不能死……

  我挣扎着,但雨水让江橙楠的衣料变得很滑,根本找不到着力点。

  就在我陷入绝望时,我摸到了冰冷的金属。

  一声巨响炸开,震得我脑袋发蒙,脖颈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江橙楠倒在地上,腹部一片焦黑。

  血流从他的腹部涌出,被这暴雨冲刷着……

  他微微张嘴,似乎恢复了作为人类的意识。

  我撕开他的衣料,准备检查伤口。

  然而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头,江橙楠凝视着我,嘴角有种解脱的笑意。

  他的身体因为枪伤开始痉挛,他想说什么,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子弹射穿了江橙楠的右腰,那枚子弹属于他的配枪。

  在刚才的慌乱中,我碰到了扳机。

  我很懊悔,我没想杀掉他,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我握住他的手,“你打起精神,你还有救!”

  但这只手从我手心滑落,江橙楠就死在我的面前。

  愤怒,没有任何一刻我像现在一样愤怒。

  江橙楠死不瞑目,他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

  那里躺着吴思琪的尸体。

  也许是因为雨夜的寒冷,我的身体无法遏制的颤抖。

  我知道冰蝶藏在暗处,不知道这场悲壮的演出是否让他感到愉悦。

  “出来……”我低声说着,伸手抽出了江橙楠腰间的配枪。

  “出来!”我朝着黑暗中咆哮,“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出来!”

  我没有得到回应,暴雨淹没了我的声音。

  站在这密林中,我有些想笑。

  冰蝶为什么要出来?只要不出现,我就会为他背下这一切罪名。

  是我杀了江橙楠,是我杀了吴思琪。

  冰蝶会变成一个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人,他们会宣布追查了十年的变态杀人狂归案。

  然而真正的冰蝶又会潜伏到人群之中,他会成为那茫茫人海里不起眼的一分子。

  我追随他的引导,变成了一只替罪羔羊。

  罪恶还会延续,我笑得有些丧心病狂,这是我从没想过的结局。

  我本以为我有能力终结这一切。

  终究是我高估了自己……

  然而就在此刻,密林深处传来一阵动静,有谁正朝着这边走来。

  远处出现了人影,身形看上去像一个女人。

  07

  暴雨中,我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杨媗枫!”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我对我的推理产生了动摇……

  “白教授,怎么脸色这么差?”她显得若无其事。

  我的脑袋变得混乱起来,冰蝶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我把枪举了起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杨媗枫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笑得有些病态。

  “我本来不用出现的。”

  这句话让我仿若雷击,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不,不完全是。”杨媗枫没有否认。

  我突然明白过来,好像所有的谜团都清楚了。

  “你和 voodoo 有关,是你给我发了匿名信,那地下室里的十二具尸体你早就知道。”我的枪口对准了杨媗枫的眉心。

  “是,也不是。”杨媗枫摇着头,她在朝我逼近。

  “别动!”我怒吼道。

  “到底为什么,这不是你……”

  “我从来没有给你发过匿名信。”杨媗枫笑道,“我的确知道那十二具尸体,可以这样说,我是冰蝶,也不是冰蝶。”

  “因为,冰蝶已经死了,早在四年前。”

  “我杀了他,就在这里。”

  杨媗枫的话,再一次颠覆了我的判断。

  “四年前…你杀了他?”我突然想到那个被装在玻璃罐子里的胚胎。

  “那张照片上的女人是你!”

  冰蝶就是张林……

  我尽力深呼吸,保持头脑的清醒。

  杨媗枫到底经历过什么……

  张林对杨媗枫一见钟情,对于一个漠视生命的杀人狂来说,求而不得他会怎么做?

  我不难想到,却本能地想去逃避。

  “我想你们应该发现那里了,我把他的尸体贯穿挂在树枝上,那是他该有的样子。”

  “这是他教我的。”杨媗枫病态地笑了起来,“对了,我割掉了他的生殖器。”

  “肮脏的东西!”杨媗枫咒骂道。

  闪电划过夜空,我看到了她苍白的脸。我的心里居然泛起一丝同情。

  “就在那里,我被整整囚禁了一年零八十二天!”杨媗枫注视着我,“你体会过绝望吗?”

  “那段时间里,我三次流产,没人会管我,我活得像个畜生。”

  “他甚至会把死胎吃掉。”杨媗枫戏谑道,“你知道打胎药吗?我永远不可能忘记那种痛!”

  我突然能够理解了,理解杨媗枫那种对于暴力的爱慕。我无法想象她的绝望,是折磨让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一时间,我居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算是这样,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竟然有些失落,“看来你从来不曾在意过我。”

  “对我的感情,都是因为冰蝶吧?”

  或许是因为斯德哥摩尔综合征,杨媗枫才会诱导我的第二人格。

  受害人对施暴者的依恋,一种病态的特殊情感,我早该察觉到的。

  我的枪口依旧对着杨媗枫,她选错了路,一条不归路。

  “你可以这样理解吧。”杨媗枫轻晃着脑袋,像是懒得解释。

  “为了引导‘他’出来,你甚至不惜怂恿患者杀人?”

  杨媗枫露出笑脸,“不可以吗?其实江澄楠也是因你而死,他只是仪式的祭品。”

  她的话,让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冰蝶死后,吴思琪该怎么活下去。

  吴思琪的二次精神创伤,是来源于杨媗枫。

  杨媗枫有足够的时间控制她,她对我的畏惧,是杨媗枫潜移默化的引导和暗示。

  为了引导那个人格的出现,杨媗枫要让我长期处于这种自我怀疑的状态里。

  或许她不是引导,而是在我体内创造了一个人格。那些出现在我脑海里的画面,就是属于“他”的记忆。

  由杨媗枫赋予的记忆。

  那些琐碎的记忆,组成了一个新的人格,“他”是冰蝶,也不是冰蝶,“他”是杨媗枫病态的夙愿。

  杨媗枫似乎注意到我的疑惑,向前走了两步。

  我连连后退,“停下!”

  我随时准备扣动扳机,只要她再走一步。

  她停了下来,我注视着她的眼睛。

  “所以,是你给了江澄楠希望,从那十二具尸体起,你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漂亮的理解。”杨媗枫拍着手,转头看向已经死去的吴思琪。

  “死亡是她最好的解脱。活着,才是地狱。”

  “你不该……”

  “你没资格教我怎么做!”杨媗枫怒吼道。

  “她被锁在狗笼里,早就丧失了人格。我本可以放任她不管。”

  “所以你把她送到了桃镇?你是怎么知道那里的?”

  “没错,我把她送到了桃镇。”杨媗枫笑道,“张林曾经是我的病人。”

  不可理喻,在我看来,她又和冰蝶有什么区别?她杀死了冰蝶,却变成了另一个“冰蝶”。

  既然张林四年前就已经死了,那是谁杀害了沈春,又是谁给我发那些匿名信?

  那封邮件引导我发现了十二具尸体,这个人不是杨媗枫又是谁?

  十字架上,沈春那双血淋淋的肉翼让我难以忘记。我本以为那是冰蝶所为。

  很显然,张林死了,杀掉沈春的人和给我发匿名信的人,都不是冰蝶。

  会是谁?杨媗枫?

  “为什么要杀掉沈春?”我质问她。

  “沈春?”杨媗枫有些疑惑,“除了张林之外,我没有杀过任何人。”

  “我不信。”我摇着头,除了杨媗枫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可能。

  “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杨媗枫突然轻笑。

  “自杀。”

  “的确是自杀,但也不是自杀。没有人可以擅自脱离 voodoo,除非死亡。”

  “白顾诚和 voodoo 有关?”这让我感到意外,我曾以为父亲是畏罪自杀。

  “voodoo 并不是一个组织,张林说过,那是恶魔的游戏。”杨媗枫的脸上,居然浮现出畏惧,“被他们盯上,就不可能逃掉。”

  “你早就被他们盯上了。”

  我没有说话,尽力消化着这些信息。

  “所以,是他们给我发了匿名信,躲在暗处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杨媗枫点头,“冰蝶死了,他们需要一个新的领袖,你就是那个人选。”

  “他们对你的表现很满意。”杨媗枫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是生怕惊扰了谁。

  “也是他们杀了沈春?”

  “根据我能有限了解到的,应该如此。从你离开医院开始,这场游戏就不会停止。他们期待着你的表现。”

  我同样谨慎起来, “voodoo 到底是什么?”

  “是深渊,是法外之地。”杨媗枫的脸上只有忌惮。

  “我通过张林接触到他们,但我并不了解。”

  杨媗枫的神情, 更像是一种逃避, 她一定知道更多, 但有什么东西让她感到畏惧。

  深渊、法外之地、领袖……

  我想起了关于沈春案的线索。

  凶手对沈春的死亡时间把控很精确, 剥离背脊肌肉时, 沈春甚至还活着。

  他们中的那个凶手, 一定有着高学历并且精通外科。

  可是这样的人,却把自己献给了深渊。

  就像杨媗枫说的, 沈春的死状所代表的“耶和华的诞生”, 更像是个引子。

  在这之后,他们经由匿名信, 一步一步将我引向深渊。

  “跟我回去自首,杨媗枫。”我抬头凝视着她。

  杨媗枫摇着头,身体有些颤抖。

  “没用的,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和你的父亲一样。”

  “我能查清楚真相。”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杨媗枫注视着我,“你还不明白吗?”

  “江橙楠, 吴思琪的死, 你子人格出现后的怪异表现……在人们心中,你已经是‘冰蝶’。”。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精神病人。尤其是你, 天生的完美犯罪者。”

  我突然间笑了起来,父亲的话在耳畔响起。

  “白秋安, 我们天生特异…遵循你的意愿,没有人能够束缚你……”

  这些话我能理解了。

  我本就是天生的犯罪者。当我侧写他们时, 他们也在凝视我。

  这一刻, 我很清楚我已经回不去了。

  那个身影就藏在暗处,他在匿名信中向我发问,企图将我推入深渊:

  “我想你已经发现了,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这应该由你自己决定。…至此献上我的灵魂。”

  “白秋安, 杀了我……”杨媗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没有说话。淅沥的暴雨声中, 我和她保持着一种默契般的沉默。

  我想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关于匿名信里的提问, 关于杨媗枫为何而来。

  “他们”不会想到,这是杨媗枫的选择,也会是我的答案。

  终于, 枪声响彻了整片森林。

  杨媗枫应声倒地,我朝着她走去,枪膛的后坐力让我胸口有些发闷。

  子弹贯穿了她的胸口,血流和暴雨混淆不清。

  我擦拭着落在她脸上的雨水,她很安详,似乎早就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我很清楚, 她本可以不用出现的。

  也许,我也曾拯救过她。

  密林外有警笛声响起,是他们来了,声音越来越近。

  ……

  许久以后, 我把枪口对准自己。

  这一次,“他”会和我一同死去。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黑暗中,隐约传来嘈杂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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