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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寸金莲之推磨求子

作者:佚名 发布时间:2023-12-29 浏览数:

  引子:我妈把我的脚趾折断,做成了三寸金莲。

  每当她去东屋睡觉,我就会踮起小脚,推着石磨不停转圈。

  我妈说只要转够九九八十一圈,弟弟就会住进她的肚子里。

  我这样转了九年。

  九年间我妈生了七个儿子,却还是不肯停下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七个儿子,没有一个是我爸的种。

  1

  我奶烧头七那晚,我爸请来了村里的李婆子。

  李婆子抽着烟袋进屋,吊着眼尾看我。

  “几十年没人找我帮着裹脚了,你们家倒是新鲜。”

  我爸干巴巴地笑着,给李婆子手里塞了一百块钱。

  随后去院子里捉了两只大公鸡。

  开膛破肚后,抓着我的两只脚就塞进了鸡肚子里!

  鸡肚子热乎乎粘腻腻的,没死透的鸡不停在我脚上挣扎。

  我吓得哇哇大叫!

  直到两只鸡都不动了,我爸才把我的脚提出来,放在清水盆里洗了洗。

  做完这些。

  李婆子把我接过去。

  她抓起我的右脚,让出大脚趾,拢着余下那四个脚趾头,往下用力一掰。

  嘎嘎两声,骨头断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浑身哆嗦着,一个劲儿地问我妈。

  “妈,裹完了吗,裹完了吗?”

  我妈还是那副长年麻木的表情,没什么反应。

  我以为这就痛完了。

  却见李婆子直接打碎了两个碗。

  她把碎碗碴儿拢巴拢巴,垫在我脚底下。

  拿起长长的裹脚布,一圈圈往上面缠。

  碗碴儿割破了皮肉,我紧紧抠着我妈的胳膊,哭着让她放了我。

  我妈反倒把我按得更紧了。

  缠完左脚,还有右脚。

  终于,两只脚都缠好了。

  我瘫在我妈怀里。

  李婆子喝了碗凉茶,拿上一百块钱,拎着两只死公鸡走了。

  那晚,我疼得睡不着。

  听到村东头远远传来陈大富打老婆的声音。

  他婆娘一直在猪圈里养着,一挨打就叫得跟杀猪一样。

  我更睡不着了。

  我爸翻了个身,跟我妈说。

  “看看,幸亏我把你买过来,你要是留在老陈家,过得就是这种日子。”

  我妈好像睡了,没搭话。

  第二天一早。

  我爸去把放着大磨盘的东屋打扫了一遍,还上了香。

  他冲着磨盘嘀嘀咕咕的,求我奶保佑我妈生儿子。

  我有些奇怪,我奶的坟包就在不远的山上。

  我爸为啥冲着大磨盘跟我奶许愿。

  吃饭的时候,陈大富的妹子陈燕来跟我爸要债。

  我妈原来是陈大富的媳妇。

  买来没多久,我妈就跑了。

  被抓回来后,陈家要把她打死。

  我奶看我妈可怜,就求了个情,把我妈买过来给我爸当媳妇。

  可是我家是村里最穷的,拿不出那么些钱,只能欠着一点点还。

  现在我五岁了,我爸还欠陈家八千没还完。

  一进门,陈燕见我在饭桌上吃白面馍和炒鸡蛋,阴阳怪气道。

  “郑蔫巴,你有钱让女子上桌吃好的,没钱还你那买媳妇的债?”

  我妈原本木然的眼睛动了动,突然跟陈燕说。

  “甜丫裹脚遭了大罪,给点好吃的哄哄她。”

  被陈家打过那一次后,我妈伤了脑袋。

  到我家后再没跑过,不过说话办事总是慢半拍。

  陈燕瞪了我妈两眼。

  “一个女子,有什么可心疼的?”

  其实,我上桌吃饭,也不过才七天。

  七天前我奶要死的时候,家里来了个和尚。

  他问了我的八字后,跟我爸说。

  “你家这女子啊,裹上一双她奶那样的小脚好好养着吧,得指望她推磨求子。”

  打那以后,我爸才肯让我上桌吃口好的。

  我爸见陈燕不高兴了,一瞪眼,抬手扇了我妈两巴掌。

  “臭婆娘,哪有你说话的份!”

  然后他红头胀脸地把陈燕喊到屋外。

  用手指着我,不知道说了些啥。

  陈燕半信半疑,“真假?你女子裹了小脚推磨,你婆娘就能生儿子?”

  我爸点点头。

  陈燕没再催债,走了。

  一个月后,我勉强能走路了。

  有天晚上,我爸把我妈撵到东屋去睡。

  我家有两盘磨。

  东屋里是盘大的,大到上面能睡人。

  院子里还有盘小的,只有脸盆那么大。

  我妈进东屋后,我爸把我抱到屋外的小磨前。

  告诉我。

  “甜丫,一会儿有个伯伯进屋帮你妈拉磨。屋里头的磨转起来,你就在外面推这盘小磨。啥时候爸喊你停,你再停。”

  我有些害怕,“爸,推磨脚疼。”

  我爸塞我兜里两块糖。

  “甜丫听话,你推磨,你妈就能生弟弟了。”

  我妈嫁给我爸头一年就生了我。

  以后再没开怀。

  所以我妈我爸在村子里一直抬不起头来。

  想起平日里大家伙骂我爸是绝户头子的那些话。

  还有我爸动不动就打我妈出气的样子。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晚,我家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

  陈燕领着一个男人下车,把他送进了东屋。

  那个男人进去没多久,磨盘就转起来了。

  我也开始推起小磨转圈。

  那晚,我的脚像踩在刀尖上,又像踩在碳盆里。

  我一边哭一边推磨,时不时地听到东屋传来奇怪的声音。

  除了我妈和那个男人的喘息声。

  还有我奶的叹气声。

  我很害怕。

  但想到妈妈就能生弟弟了。

  我就忍了下来。

  我爸没骗我,一个月后,几年都没开怀的我妈就怀上了。

  又过了九个月,我妈生了。

  是个男娃。

  2

  我在院子外头的李子树下坐着。

  看着产婆里里外外地忙活。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我爸没在家,产婆就朝我招手。

  “甜丫快来看看,你妈又给你生了个弟弟。”

  我摇摇头,没动地方。

  从我第一次推磨开始,九年过去了。

  这已经是我妈生的第七个儿子了。

  没啥稀奇的。

  她要是生个闺女,我或许还能看上一眼。

  五岁时第一次推磨后,我妈就生了个儿子。

  结果弟弟刚满月,就被那个帮我妈拉磨的伯伯给抱到小汽车上拉走了。

  我哭着不让我爸把弟弟送人。

  我爸说,“甜丫你别着急,等你妈再生了,咱就留下。”

  结果一胎接一胎。

  每一个都被人开车抱走了。

  所以我麻木了,看都不想看那些刚生出来的男娃。

  而且我已经知道了。

  那些男娃,没有一个是我爸的种。

  十个月前的一天晚上,陈燕又领来个开小汽车的男人。

  那晚他拉磨的时间特别长。

  我八十一圈都转完了,屋里的磨还在转。

  我就挪到东屋去,趴在窗上想提醒我妈一声。

  结果我看到。

  我妈躺在磨盘上,那男人趴在我妈身上不停动着,两个人都光溜溜的没穿衣服!

  而他们身下那盘磨,根本没用人推。

  一直在自己转!

  我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爬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那晚,我想了很久。

  突然明白,我爸为什么舍得将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儿子都送了人。

  因为那全是别人的种!

  只是有件事我不明白,也很令我恐慌。

  就是那盘磨,为什么没人推,却在一直转。

  没多会儿,我爸回来了。

  他带着大金链子和大金表,身后跟着同样珠光宝气的陈燕。

  我爸进屋看了一眼。

  给产婆塞了五百块钱打发了。

  他一脸不满地坐在我身边的石磨旁。

  跟陈燕聊天。

  “村西边老马家说要给我三万,让我婆娘给他生个儿子,三万?他怎么说得出口的?”

  陈燕把剥好的瓜子瓤塞我爸嘴里,娇滴滴地哄我爸。

  “你别跟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生气!你婆娘这一胎人家给了二十万,下次我想再提提价。”

  我爸拍拍她的脸,“你看着办。”

  我妈生第一个弟弟时,卖了五万。

  后来价钱越来越高。

  我爸成了村里的首富。

  现在再没人喊他郑蔫巴。

  所有人见他,都会点头哈腰地喊上一句郑哥。

  陈燕也不是九年前为了八千块钱骂我爸是个屁的陈燕了。

  她公开和我爸搞在了一起。

  我爸不但不怕我妈生气,还经常带陈燕回我家睡觉。

  因为陈燕是村长的闺女。

  这村里所有的女人也都是经她的手买进来的。

  所以,没人敢得罪她。

  我爸跟陈燕腻味够了,看了我一眼。

  “甜丫,你去东屋打扫一下,再上柱香,对着磨盘叨咕一下,就说你妈又生了儿子。”

  我脚太小,干活慢,在里面墨迹半天,才把我爸交待的事做完。

  从东屋出来时,我爸和陈燕没了影儿。

  我妈在屋里喊饿。

  我熬了粥,拌上红糖和煮鸡蛋给端了进去。

  弟弟正趴在我妈胸前吃奶。

  我妈跟个死人似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我把粥放下,回身要走,我妈突然拉住我。

  “甜丫,今天是你和你奶的生日,你做两碗面,自己吃一碗,给东屋供一碗。”

  3

  我和我奶的生日是同一天。

  我奶活着时候,一直说我们祖孙有缘。

  所以即便我是个丫头,她也特别喜欢我。

  我听村里人说过,我奶也是我爷买过来的。

  因为我奶漂亮,又有一双三寸金莲,我爷当初还花了大价钱。

  我奶没死的时候,总跟我说裹脚有多痛苦。

  还说我命好不用遭这个罪。

  可我奶不知道,她死之前家里来的那个和尚,撺掇着我爸给我裹了脚。

  我去厨房做了两碗面。

  刚到东屋把面碗放到磨盘上。

  陈燕回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进我家东屋。

  她说我爸出去打牌了,她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特意从镇上给我订了蛋糕。

  她给我切了一块蛋糕。

  然后抓起我的小脚,“甜丫,你这脚疼不疼。”

  “疼。”

  陈燕帮我揉了揉。

  跟我说,“甜丫,你知不知道我是你亲姑姑?”

  村子里早有风言风语,说我妈被我爸买回来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揣上了陈大富的种。

  所以嫁过来没到九个月就生了我。

  我爸却坚持说,我是早产。

  我放下蛋糕,机警地盯着陈燕。

  陈燕笑了,“你别害怕,姑姑没想把你要回去,姑姑就是想给你爸生个儿子,你能不能帮忙推次磨?”

  这两年,陈燕一直想嫁给我爸。

  她跟我爸提了好几次,让他娶她。

  我爸说不行,“我还得留着甜丫她妈生儿子赚钱呢。”

  陈燕哄我爸,“反正你俩也没扯证,她又是个傻子,咱俩结了婚照样把她养家里生娃不就得了?”

  我爸还是不同意,“和尚说了,我要想生男娃,得甜丫主动去推磨。你嫁进来,万一甜丫不高兴不去推,上哪儿要男娃去?”

  我没想到,我爸不吐口。

  陈燕就来找我了。

  她想和我爸生个男娃,逼我爸结婚。

  我不出声。

  陈燕塞给我几个巧克力。

  “甜丫,要是姑姑能怀上弟弟,就跟你爸说,以后都不让你推磨了,你妈也不用再生娃卖钱。我在镇上买个房,送你去上学。”

  我们村里没学校,镇子里有。

  村里的孩子每天徒步上下学。

  可我是个小脚。

  我走不动,所以一直没读书。

  就我妈清醒的时候,教我认过几个字。

  我做梦都想去上学。

  就点头同意了。

  弟弟满月那天晚上,陈燕又带人回村了。

  人家把弟弟抱走后,陈燕特意把买来的饭菜摆到桌上。

  招呼我和我妈一起吃。

  吃饭时,陈燕给了我爸二十万。

  “这胎的钱都给你,我一分没留。”

  我爸看着火红的票子高兴得不行,收进柜子里后,多喝了好几杯。

  不久,我爸就双眼通红,盯着陈燕的眼神就跟饿狼一样。

  陈燕这时叫我陪她去厕所。

  结果她钻进了东屋,爬到了磨盘上。

  “甜丫去跟你爸说我在这屋,一会儿你爸进来了,你就去外面推磨。”

  她一边说一边脱裙子。

  我突然听见我奶重重的叹息声。

  可陈燕却好像听不到。

  我撒开一双小脚扭头就跑。

  颤巍巍地刚回到厨房,就见我爸冒着一头热汗出来找陈燕。

  我指了指东屋,“陈姨去那屋了。”

  我爸变了脸色,急匆匆往那边跑。

  可进去后没多久,人不但没出来,磨还转起来了。

  东屋传来我奶一声接一声的叹息,跟陈燕大呼小叫的声音缠在一起。

  我吓得腿软,好不容易摸到小石磨旁。

  刚刚握住推杆。

  就听见我爸一声大叫。

  他赤裸着身子,浑身是血,连滚带爬地从东屋蹿了出来。

  “磨……石磨吃人了!快来人啊,陈燕被石磨碾死了!”

  4

  满院子都是血腥味和血臭味。

  邻居听到我爸的喊声,陆续从家里出来。

  大家掩着口鼻,凑到东屋门口去。

  有两个女人直接就吐了。

  我吓得瘫在小磨旁,站都站不起来。

  我妈这时从屋里出来了。

  她先把我抱进屋,又找了套衣裳给我爸换上。

  没一会儿,陈家人闻风闯了进来。

  去东屋看了一眼后,陈大富直接揪起我爸脖领子就给了两拳。

  我爸倒在地上,他那张脸上,自己的血和陈燕的血混在一起。

  我从窗子看过去,都要呕出来了。

  我妈给我爸送过衣裳后就回屋搂着我。

  她身上还有奶香味。

  我抬头看着她。

  她好像比从前看着清醒了点。

  我往她怀里拱了拱,“妈,我害怕。”

  我妈拍了拍我,“别怕,从今往后甜丫就不用推磨了,你爸也不用再锁你,这是好事。”

  我八九岁那年,因为眼馋同龄孩子上学,就想试试看,用自己的小脚走到镇上得花多少时间。

  那天,我没提前告诉我爸。

  早起时候偷着跟那些上学的娃后面就走了。

  可我走走歇歇,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才只是出了村。

  那时候脚已经疼得一步都走不了了。

  还好被回村的陈燕给看到了。

  那会儿我爸也已经发现我没了。

  他在村子里找了个遍,也没见到我半个影子。

  后来,陈燕把我抱回了家。

  我爸急了,狠狠打了我一顿。

  打那儿以后,只在我爸不在家,就会把我锁在石磨旁。

  开始我不明白。

  觉得我妈都能生儿子了,他们干吗这么在乎我这个丫头。

  后来我才明白。

  我爸怕我丢,不是因为喜欢我。

  而是因为没有我推磨,我妈就生不出儿子。

  外头闹闹哄哄很久,总算安静下来了。

  陈燕的家里人扯着我爸进了屋。

  陈燕年纪很轻的时候就跟一个外地结了婚,那男人就是做拐卖妇女生意的。

  陈燕就跟着他一起干。

  但没两年,她男人就死了。

  陈燕没再嫁人,她自己在外头继续搞这个营生。

  时不时会回娘家来,把带回来的女人卖给村里的单身汉。

  所以陈燕的身后事,只能由她娘家的爹和大哥做主。

  陈大富进来时,上我妈身边转了一圈。

  他盯着我妈的胸脯看个不停。

  还是他爸着急解决陈燕的后事,才把他叫了回去。

  陈家人说,让我爸给一百万。

  否则就报警,告我爸谋杀。

  我爸捂着头说自己没这么多钱。

  这些年,我爸卖儿子是挣了不少。

  但前期只是卖个五万八万的,就今年卖得最高,得了二十万。

  除去他自己花销掉的。

  我估计我爸手里也就剩个五六十万。

  最后,我爸被逼着拿了六十万。

  还签了十万的欠条。

  这事儿才算完。

  陈家人掀了磨盘,收了陈燕的尸骨。

  我爸吓得堆了裆,不肯再去东屋。

  后来还是我妈带着我,用了好多桶水,才把东屋的血都冲干净了。

  第二天,我爸发烧了,一直没起床。

  我吃了饭后,去问我爸。

  “爸,今天还上香不?”

  我爸满脸通红,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吼我。

  “上个屁的香!老子差点死那盘磨上!幸亏陈燕在底下,这要是我在底下躺着,昨天夜里死的就是我!”

  我被我爸吓得大气儿不敢出。

  连忙从屋里退出来。

  我妈在那屋跟别的男人睡了可不止一次。

  怎么一直都好好的。

  为啥陈燕和我爸睡了一次就出人命了?

  我想不明白。

  后来干脆不想了。

  但我还是去东屋上了柱香。

  因为害怕,还是拉着我妈一起去的。

  我还特意带上从前我给我奶叠的金元宝烧了几个。

  我妈跟我一起把金元宝往盆里扔,烟雾腾起来的时候。

  我看到我妈哭了。

  打我记事起,我妈就没在我面前掉过眼泪。

  我妈在生儿子之前,时常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我爸打。

  那时候我奶在世,经常护着我妈。

  每次我妈挨了打,总是一副没疼在她身上的样子。

  她从不像陈大富现在养在猪圈里那个女人那样,歇斯底里地哭叫。

  所以村里人都说,我妈脑子坏了。

  我伸出手给我妈擦泪,“妈,你哭什么。”

  我妈摇摇头,没说话。

  我又问我妈,“这磨盘已经被掀了,以后你不用再生孩子了,不高兴吗?”

  我妈点点头。

  但她突然指了一下石磨下的一块薄薄的石板。

  说,“你奶还在里面,得想办法放她出来。”

  我吓了一跳!

  “妈,我奶已经被我爸埋山上了,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时才发现,我妈指着的那块石板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和我看不懂的符文。

  我上手去推了推。

  很奇怪,虽然石板很薄,但却纹丝不动。

  我妈冲我摆摆手。

  “和尚不来,谁也打不开。”

  5

  我忽然想起来。

  我奶去世之前那几天的事。

  我打小记性就好。

  三岁开始的事,都能记得七七八八。

  我奶虽然脚小走路不方便。

  但她身体一直不错。

  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个和尚。

  大家都争着抢着去找那和尚算命。

  我爸因为我妈一直怀不上,也把和尚找到我家里来。

  他问和尚,怎么才能生儿子。

  和尚捻着佛珠看了我爸半晌。

  说他命里无子。

  我爸绝望了。

  但是和尚又告诉我爸。

  “虽然你命里无子,但我这里有一个法子,你倒是可以一试。”

  他贴到我爸耳旁,不知说了什么。

  后来,还告诉我爸说,要对我好些,因为给我裹了脚后,还得等着我推磨求子。

  那天,我没听清和尚跟我爸说了什么。

  但我爸后来说了一句话我听见了。

  他说,“非得等到甜丫十八那年,我才能要自己的儿子?”

  那和尚说。

  “你妻子是个多子的命,但你是无子命。我给你布下石磨阵后,你要想生下自己的儿子,必须在你家女子十八岁那年,让她在外头推磨,你在东屋磨盘上跟你妻子同房,才能求个儿子。”

  我爸当时有些不情愿。

  但看着和尚认真的表情,还是答应了。

  那天晚上,我爸就来找我奶了。

  我和我奶在一个屋睡。

  我眯着眼,假装睡着了。

  听我爸跟我奶唠嗑。

  开始,他说了一堆我听不大懂的东西,类似于非得我和我奶一起帮他,他才能生儿子。

  我奶起初不愿意。

  我爸生气了。

  “老不死的,我用你是你的福气,你放眼看看咱们村,谁家买来的女人像你过得这么好的?哪个不是丈夫打完了儿子打,儿子打完了孙子打?”

  我爸说得没错。

  买来的女人,在村子里就跟牲口没什么区别。

  那些女人在生完孩子后,特别是生完儿子后。

  在男人的教育下,自己的孩子也不把他们当人。

  但我爷当年对我奶一直不错。

  后来我爷去世得早。

  我奶没像别的女人一样跑回自己的娘家去,反而是一个人把我爸拉扯大。

  我爸大概有些感恩这件事。

  所以,虽说他没对我奶特别好。

  但最起码没有非打即骂。

  显然,我奶没料到我爸为了要儿子,竟然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我记得我奶深深地叹了几口气。

  然后平静地跟我爸说,“儿啊,我这条命,你要是想要就给你吧。”

  我爸满意地走了。

  当晚,我奶搂着我,不停地告诉我。

  让我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读到高中,去念大学。

  她说让我一定要走出这个村子。

  第二天,我奶早起喝了我爸给的一碗粥后,就死了。

  那天,我爸又把和尚找到家里。

  和尚在我家东屋捣鼓了好久。

  拿进去一块石板。

  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石磨。

  但是,后来我再去东屋,却再没见过那个小小的磨盘。

  5

  过了两天,我爸退了烧。

  村里人都知道我爸把钱全给了老陈家,还欠了一屁股债。

  又不叫他郑哥了。

  他们还是叫回他郑蔫巴。

  从前别人这么叫我爸,他只会讪讪笑着。

  现在别人再提这个名字,我爸就气得胡子都快飞起来了。

  这天,天太热,我不小心趴在树荫下的石磨旁睡着了。

  我爸从外头回来,一脚踢在我后腰上。

  “睡睡睡,一天天就知道睡,老子养你就是让你白吃饭睡大觉的!”

  我疼醒了。

  慌慌张张地想跑。

  却因为脚太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我爸更生气了。

  他扬起手扇了我两巴掌,又使劲在我的小脚上踹了两下。

  “死女子,一双小脚连路都走不好,啥活都干不了,还不如去死了!”

  他好像忘了,是因为他坚持,我才被裹了小脚的。

  我爸劈头盖脸地打我。

  我妈突然从房里冲出来。

  她手里拿了把菜刀,把我拉起来护在她身后。

  “郑蔫巴,你要是再敢打我闺女,我就杀了你!”

  我爸真被吓住了。

  后来,他狠狠瞪了我一眼,骂道。

  “我这辈子真是欠了他们老陈家的,捡人家不要的媳妇不说,还给人家养女子,好不容易挣点钱,又全赔给他们老陈家了!”

  我爸回屋,翻箱倒柜了一阵,拿上家里仅有的几百块钱。

  走出了院子。

  我猜,他不会回来了。

  我连忙跟我妈说,“妈,咱们趁我爸走了,赶紧跑吧。”

  我妈却摇摇头,“这村子,我们买来的女人是逃不出去的。”

  她丝毫没受影响,继续搓洗着手里的衣裳。

  没到半个小时,我爸被陈大富一伙人给扭送回来了。

  我爸已经被他们打成了猪头。

  陈大富给我爸扔院子里,又给了我爸一脚,“想跑?门都没有!”

  我爸都快哭了。

  “陈大哥,我家就指着我婆娘生儿子挣几个钱,全都给你了,我要是不出去干点活,上哪儿还欠你那十万去?”

  陈大富可不管这一套,“那就让你婆娘继续生!”

  “不行啊,磨盘没了,我婆娘就生不出来儿子了,再说了,就算她能生,也得有人要啊。原来那些男人都是陈燕给联系的,现在她死了我,上哪儿找买主去。”

  陈大富看了看我们家的院子。

  自从我爸有钱后,他就把房子都翻新了,还重新盖了一排新房。

  还特意装修过,弄得跟城里的房子差不多。

  花了不少钱。

  陈大富说让我爸卖房抵债。

  “可这房子出过人命,现在谁买?”

  陈大富又看了看我。

  “你不是还有这个女子,嫁出去,还换不来十万彩礼?”

  我想起来陈燕亲口跟我说过,她是我姑姑。

  那陈大富就是我亲爹。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求陈大富。

  “陈伯伯,陈燕阿姨说……”

  我还没说完,就让我爸把我嘴给捂住了。

  他朝陈大富频频点头,“行,我知道了,我这就的去找李婆子,让她帮着给做个媒。”

  陈大富满意地走了。

  我爸给了我两巴掌。

  “陈燕那个骚货的话你也信?幸亏刚才我反应快,要不陈大富真把你当成她当女子,我还嫁个屁的闺女,挣个屁的彩礼?”

  6

  李婆子又被我爸请到了家里。

  她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因为眼皮耷拉得厉害,就用一根棉线绕头绑了一圈,然后在脑后打了个结。

  棉线横在眼皮上,把耷拉的眼皮抻上去一些。

  她这才能看见路。

  “找我什么事?”她还抽着她的大烟袋。

  我爸指指我,“想给这女子许个人家,彩礼给十万就行。”

  李婆子没抬眼,“多大了?”

  “十四了。”

  李婆子叹了口气,“你想啥呢,要十万彩礼?现在买个婆娘回来也就五六万,人家来了能生娃能干活。你这女子缠了足,能干点啥?人家要媳妇,可不是请祖宗。”

  我爸急得抓耳挠腮,“那您看能给到多少彩礼,十万不行,五万也行啊。这女子大了不中留,我家里这情况,也供不起她吃喝,我怕她哪天再跑喽。”

  说着,给李婆子递了一百块钱。

  李婆子撇撇嘴,“你打发要饭花子呢?什么年代了做个媒你就给一百?给她缠足那会儿还多给了两只公鸡吃肉呢?”

  我爸又摸出一百来,“您先费心张罗着,等嫁出去拿了彩礼,我再给您包红包。”

  李婆子好好将我打量了一遍,跟我爸要了两张我的照片,走了。

  我躺在我妈怀里,怕得直哭。

  比上次裹脚时还害怕。

  我记得大约两年前,夏天的时候。

  有一天特别热。

  那时候我还没发现外头那些男人在东屋和我妈拉磨的秘密。

  那天我热得难受,就偷偷跑到东屋,上到大磨盘上。

  磨盘冰冰凉凉的。

  没一会儿我就睡了。

  那天我在磨盘上做了个梦。

  梦见我奶让我赶紧跑,还说要我去庙里找个真和尚来救她。

  后来,梦还没做完。

  我就被我爸给打醒了。

  我爸很生气,“谁让你上这上面来睡觉的!”

  我懵懂得很,“我妈能在上面睡,我为啥不能?天太热了,这上面凉快。”

  我爸打我打得更狠了,“天生的浪货!跟你妈一样,就是只狐狸精!你想睡这上面是不是,行,等你妈死了,我就让你在这上面睡,让你替你妈生儿子!”

  那时候,我隐隐猜到。

  万一哪天我妈没了,我就得被我爸卖了。

  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李婆子说媒的速度很快,第三天就来找我爸。

  说镇子里有个人家,可以掏八万彩礼,人家也不嫌弃我是小脚。

  因为那家儿子智力有点问题。

  但不耽误过夫妻生活。

  所以只要我嫁过去,能给他家生个孩子,别管是男是女,那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那天晚上,我爸格外开心。

  想到我马上就能帮他换回八万块钱还债了。

  我爸还特意让我妈去割了二斤五花肉,做了顿红烧肉吃。

  吃过饭,我爸哼着歌出去打牌了。

  我妈把我抱在怀里。

  亲了又亲。

  “甜丫,嫁就嫁吧,嫁出去也挺好的,人家也不管你生儿生女都能对你好。这就是好命的女人了。”

  我哭了。

  又不敢使劲哭。

  怕我妈难受。

  那晚,我爸没回来。

  我窝在我妈的怀里,半梦半醒地,听见东屋里,我奶哭了一夜。

  7

  李婆子将我的婚事定在两周后。

  这期间,婆家先给了两万块钱,让我爸给我置办点像样衣裳和首饰。

  那天,我爸让我妈看家。

  他自己想带我去镇上买点便宜的糊弄糊弄。

  结果没等出门。

  院门口就开进来辆小汽车。

  我一眼认出,这是第一次来找我妈拉磨的那个男人。

  男人下车,问我们要去哪里。

  我爸都把人家给忘了。

  他反问人家,“你们是来生儿子的吗?”

  男人瞪了他一眼,“我已经生过了。不过儿子病了,今天来找你商量商量,怎么解决。”

  我爸嗷地一声。

  他可能让老陈家给讹怕了,连忙说,“咱们要孩子之前可是讲好的,售出不退不换,孩子生病不归我们管,这东西没有售后。”

  这些话,都是以前陈燕教他的。

  那男人叹了口气,“我不是来要售后,我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让你闺女救我儿子一命。”

  男人说他儿子得了白血病。

  得找到合适的配型为他儿子捐骨髓。

  但是他生这个儿子,是瞒着他爱人生的。

  他说这孩子是抱养的。

  所以他不想让我妈去做配型,因为他知道我妈有点傻。

  怕我妈万一说错话,再让他爱人知道他那儿子的底细。

  所以他就想,反正我也是我妈生的,或许可以试一试。

  他还承诺给我妈,如果真的配型成功并捐了骨髓,他就给我爸五十万作为报酬。

  我爸乐疯了,直接就同意了。

  那男人摸了摸我的头发,问我,“我们去抽个血,好不好?”

  我想都没想。

  “好。”

  男人给了我爸五万块,“咱们先配型,不成功的话,这钱给孩子做营养费。成功的话,我再给剩下的钱。”

  我爸痛快地把钱收了,然后跟着我一起上了车。

  把我妈自己留在家,他也不怕我妈跑。

  因为我们村子一直有人把守。

  所以出逃的女人,都会被抓回来。

  而且一般往外跑的都是刚被卖进村子的女人。

  像我妈这样生了娃,而且娃都这么大的女人,几乎没人跑了。

  那天晚上,我们在小汽车上坐到大半夜,才到了地方。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地方。

  我妈从前教过我。

  说这样的地方叫做“城市”。

  城市很漂亮,到处都是灯火,分明夜已经很深了,到处都热热闹闹的。

  街道两旁全是散步的人。

  我还看到许多在路旁摆的小吃摊。

  我们被那个男人安排到一个叫做“酒店”的地方休息。

  他怕我和我爸饿,还让人给我们送了烤串和面包,还有牛奶。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虽然我家之前已经是村子里的首富,但我吃的都是我妈做的家常菜。

  我妈做菜的手艺不怎么好。

  除了自己家的饭菜,村里的小卖部也有零食。

  但除了方便面和辣条,别的东西都很难吃。

  我妈教过我,吃东西要看保质期,否则一旦过了保质期,吃了会死人。

  而我在小卖部看到的东西,十次有九次都过了保质期。

  所以我妈很少让我吃。

  我爸吃得也很香。

  一边吃他一边看着我笑。

  “没想到你这女子还能让老子挣上这么一份钱?难怪那和尚说,给你奶的生魂压到磨坊里去推磨,不但你妈能生儿子,家里还能大富大贵。”

  我的心一惊。

  想起我妈跟我说我奶还压在那块石板的下面。

  吃过饭后,我在酒店的房间里四处转悠。

  看哪里都挺新鲜。

  我还拿起电话,按了一遍。

  我家没有电话。

  我爸有一部手机,但是他设了密码,只有他自己能打开。

  我不知道按了哪个键子,里面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您好,大堂,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吓得慌忙把电话放了回去。

  我爸看我那样,骂了我一句没出息。

  然后他就去洗澡了。

  卫生间水声响起后不久。

  我偷偷打开了门。

  跑了。

  8

  我记着那些人带我上楼时,按了数字23。

  所以我们后来就停在了23楼。

  所以我跑进电梯,按了1。

  电梯下行时,我怕得要命,死死地抓着里面的栏杆。

  好在,我有惊无险地到了一楼。

  我跑到前台,跟一个漂亮姐姐说,我要打个电话。

  然后,我从袜子里翻出一个号码来。

  电话响了七八声。

  那边才接通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哪位?”

  我的心砰砰地跳着。

  “请问你是安泽明吗,我叫甜甜,今年十四岁,我妈妈叫楚恬,今年三十六岁。”

  安泽明先生的家,离我所在的这个城市,坐飞机需要四个小时。

  他让我把电话交给了前台。

  然后交待了什么。

  前台的姐姐立马把我带到了后面的休息室。

  好险。

  我刚躲好。

  我爸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来找我了。

  他焦急地问前台,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脚很小很小。

  像三寸金莲一样。

  前台说没看到。

  还问我爸,需不需要帮他报警。

  结果我爸直摇头。

  我爸开始给想让我捐骨髓的那个伯伯打电话。

  没多会儿,那个伯伯来了,要求酒店调监控录像。

  前台小姐姐一直保持微笑,“先生请去旁边等一下,我这就联系相关人员为您调取录像。”

  我爸和那个伯伯到一旁边的茶几等着了。

  没一会儿,转门处走进几个男人。

  前台小姐姐给了个眼色。

  那几个人迅速把我爸和那个伯伯给控制了。

  那晚,我也被警察接到了警局。

  那些穿着制服的哥哥姐姐看到我的小脚后,眼圈都红了。

  他们给我拿了吃的,又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睡觉。

  直到第二天,安泽明先生来到了警局找我。

  安先生长得很好看。

  关键是,我跟他长得特别像。

  他见我第一眼,愣了半天。

  然后把我紧紧拥在怀里。

  我抚着他的眉眼,问他,“安先生,我妈妈让我问您,您结婚了吗?”

  他摇摇头,“没有。我最爱的人十多年前不见了。我一直在等她。”

  我替妈妈感到高兴。

  也为自己感到高兴。

  “既然您没有结婚,我可以叫您一声爸爸吗?”

  安先生红着眼圈忍着泪的样子都特别好看。

  “当然可以,我的宝贝女儿。”

  我妈被拐到我们村时,其实刚刚怀孕了。

  到了陈大富手里后,陈大富发现我妈不是处女,就往死了折磨她。

  后来我妈跑了,被抓回去后,差点被打死。

  我奶心好,把她买了回去。

  然后,我妈发现她怀孕了。

  算算日子,我妈知道这孩子是她未婚夫的,为了孩子,我妈沉下心来跟着我爸过日子。

  就是怕我再受到伤害。

  9

  安先生想带我回到家里去找我妈。

  我摇摇头。

  “妈妈说,要拜托你去找个得道的高僧,到家里去救我奶奶。”

  安先生给朋友打了个电话。

  那边的人给联系了本市的一位僧人。

  我和安先生先去寺庙拜访了那位高僧。

  高僧看了看我的三寸金莲,念了阿弥陀佛。

  他问过我的生辰八字,想了想。

  “小施主家中有三盘磨。”

  “有两盘,一盘大的在东屋,一盘小的在院子里。”

  那高僧摇摇头,“不对,还有一盘巴掌大的,跟你祖母锁在一起。你祖母被磨盘上的符拘着,日日在下面拉磨。”

  我想起曾经到过家里的那个和尚,拿着一盘小磨进到过东屋,后来我再没见过。

  于是点点头,把此事告诉了高僧。

  那高僧思忖片刻。

  对我说。

  “我随小施主走一趟吧。”

  我们回村时,当地公安派了许多人。

  一方面护送我,一方面去村子里面解救那些被拐的妇女。

  我和安先生以及高僧到家时。

  我妈正在树下叠衣服。

  安先生走近我妈。

  我妈斜斜地抬起头。

  她看了他好久,眼泪缓缓流了出来。

  安先生抱紧我妈,“楚恬,我来得太迟了。”

  夜里,高僧进到我家东屋。

  屋里被我妈收拾得很干净。

  高僧看了石板上的符文一眼,说了一句“枉为人子”。

  之后他将手放到石板上,念了几句,一用力。

  石板便断开了。

  高僧将碎石板取走。

  只见下面露出一盘巴掌大的石磨来。

  石磨一端拴着铁链,铁链上裹着一道符,另一端好像拴着看不见的人。

  那人一直在推磨。

  所以石磨一点点地转着圈。

  突然,石磨那里传来几声叹息。

  这声音我太熟悉了。

  我捂住嘴。

  “奶奶?”

  我想起来郑蔫巴在酒店里跟我说的那句话。

  “难怪那和尚说,给你奶的生魂锁到磨坊里去推磨,不但你妈能生儿子,家里还能大富大贵。”

  高僧又念了几句,轻轻拿掉铁链上的符纸。

  不久,一个虚虚的人影显了出来。

  那人裹着小脚,腰背极弯。

  正是我奶,但却比她去世那时,苍老了何止百倍。

  据高僧讲,当初给我家布这个石磨阵的人,应该是个德行极差的僧人。

  民间的确有这么个法子。

  就是把自家长辈的生魂锁在磨盘上,压在宅子里,让它不停地推磨,来为后辈求子,保后辈的荣华富贵。

  但这法子,是个人就不会用。

  而且就算用了,那生魂也不一定会听话。

  所以那坏和尚又想出一招来。

  他让我爸给我裹了小脚,我妈在大石磨上跟男人同房时,让我推着小磨转圈。

  我奶心疼我妈,更心疼我。

  所以她便使出了浑身力气推磨。

  而东屋那盘磨,是可以被我奶带着动的。

  这就是为什么没人推,它也会自己转的原因。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妈怀子,我家致富。

  而当初那坏和尚跟我爸说他命中无子是真的。

  我爸根本就生不了。

  但和尚说等我十八我爸才能真正要个属于他的儿子,纯属胡诌,但我爸就信了。

  他一想,反正我妈是多子命,而他还要等我十八了才能要自己的儿子。

  空出来的这些年,不是白瞎了那盘磨,也白瞎了我妈那个多子的身子吗。

  于是他跟陈燕一拍即和。

  陈燕为他在外头找想生儿子的男人,然后我爸将我妈提供出去。

  两人做起了自家的拐卖生意。

  我奶虽是个虚影,但能大概看出她的表情。

  她见到我的小脚时哭了。

  说她没护好我。

  还说这村子里的绝大多数女人都是让陈燕给拐来的。

  这里面包括我妈。

  所以那天陈燕到石磨上去时,我奶发狠要了她的命。

  我哭着朝我奶扑过去,却扑了个空。

  我奶以这形象不能存留太久。

  高僧收了我奶的生魂,要带回庙里去超度。

  而当我们这边结束时。

  村子里被拐的女人也都被解救了。

  那晚,女人们抱头痛哭,哭他们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以来的委屈。安泽明拥着我妈,带着我上了车,在车上,我妈亲了亲我“宝贝,你真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