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嫂
作者:佚名 发布时间:2024-01-09 浏览数:引子:村子里又失踪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正在村边疯嫂家吃炖肉。
我们村子很穷,连饭都吃不上。
但是疯嫂很厉害,她家总有肉吃。
吃肉的唯一条件就是让我保密。
直到村长带一群人找上门来。
我们村子很穷,土地干旱贫瘠,旱不保收,一家五口辛苦一年,都不够解决一个人的温饱。
大人不得不出门打工补贴家用,导致村里剩下一堆年迈的老人和留守儿童相依为命。
只是最近几年很奇怪。
每半年就会有个小男孩离奇失踪,怎么都找不到。
碍于村子离县里隔着好几十里的山路,通讯又不方便,孩子丢了,村民大多先选择自己先找几天。
实在找不到了,再想办法报警。
村长孙子失踪的这天,我正在村头疯嫂家吃炖肉。
疯子是村里人对婶婶的称呼,索性我也叫疯嫂了。
但我在我印象里,她以前是个很温柔、漂亮的婶婶。
鬓角的头发永远梳得整整齐齐,衣服也干干净净。
村里人都叫她大学生。
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油垢、蓬头垢面的女人不停地给我夹肉,又往一旁的空碗里夹肉,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不是他老公死得早,她也不会疯掉。
不过疯了也不妨碍她本事大,全村只有她知道哪里有野猪可以抓。
而且一年能抓两头,简直太厉害了!
要知道,肉在村里是多么奢侈的好东西。
村子里和我同龄的孩子基本上都没吃过肉,有些比我大五六岁的孩子,也不过运气好,抓几只老鼠,解一下馋。
“瑶瑶乖,别挑食,吃完饭让大毛哥哥带你出去玩。”
她的语气很温柔,像个正常人。
我看着那摞着满满一碗肉的空位,点点头。
瑶瑶是她的女儿,还没出生就死了。
也是导致她疯掉的最后一根稻草。
吃完饭,我坐在纸糊的窗边,看着村民拿着火把在各个山头来回窜,伴随着呼喊的声音,火把像萤火虫一样飘舞,很是好看。
撑肠拄腹,我趴在窗台上昏昏欲睡。
要是我失踪了,全村可能只有疯嫂会找我了。
我被一阵狗叫声吵醒,村长带着一群人,来势汹汹地站在疯嫂的院门前。
疯嫂早已被吓得蹲在屋内的一角,用一个大筐罩在身上,大筐因为她的剧烈颤抖,发出“沙沙”的声音。
“疯子!你看没看到我孙子。”
“你给我滚出来。”
村长吼完,赶紧捂上口鼻,不留一丝缝隙。
见没有动静,他推搡身边一个精瘦的大爷:“你进去搜下。”
大爷点头哈腰地应着,脚却不肯挪一步。
谁都知道里面的疯子是个多厉害的角色。
而且这个院子实在是臭,是一种尸体腐烂都会被盖过去的臭。
老头犹犹豫豫的模样让村长没了耐性,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他一个踉跄撞开了用树枝扎的小门,最后咬着牙强忍着不适推开门走了进来。
还没等走到院子中间,就哇的一口吐了。
院子里粪便、杂草、垃圾以及和风油精相似的味道重叠在一起。
再加上院子整天照不到太阳,发霉发潮。
一股化粪池的味道让村里人对这退避三舍。
这几年倒是第一次找人找到这里。
我连忙跳到地上,踏着露脚趾的鞋子冲了出去。
今天疯嫂刚抓了野猪,要是被他们搜出来了,肯定会逼着疯嫂交代出抓野猪的位置。
那我以后就再也吃不到肉了。
而且我答应过疯嫂,绝对会帮她保守这个秘密的。
我看了眼正在吐的大爷,跑到村长面前一五一十地说道:“下午我看到狗蛋在后山上抓老鼠,后山你们找过了吗?”
村长一巴掌扇在我脸上:“你 TM 骗老子?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蟑螂都没有,他去抓什么老鼠。”
我被打得耳鸣,脑袋也直发晕。
但我没撒谎,下午狗蛋就是在后山,而且后山才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今天的野猪就是疯嫂在后山抓的。
村长一改平日里和善、刚正的样子,整个人散发出吃人的戾气。
他一共就三个孙子,这两年连续的失踪,狗蛋已经是他们家最后的独苗了。
“给我搜!”村长声嘶力竭地吼道。
一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的架势。
一行人乌泱泱地从我身旁窜进破旧的茅草房,也不顾难闻的气味让他们喘不上气。
很快他们又退了出来,连带疯嫂。
她被两个人架着,瑟瑟发抖,看到我后紧忙冲到我跟前,把我护在怀里。
我双眼发酸,我从小没娘,奶奶去世后,只有疯嫂愿意给我一口饭吃。
现在又不顾一切地护着我。
“你见到他在后山是吧,行,你带我去找。”
村长过来拉着我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他的戾气收敛了几分,声音也小了许多。
他怕疯嫂。
我还记得他的右边耳朵是被疯嫂咬掉的。
不知道是见到他这人,还是他的举动惹怒了疯嫂,疯嫂像条疯狗一样冲上前去咬他的手掌。
片刻,就有血滴顺着他的手滴到发霉的土地上。
“去你妈的。”他一脚踢在疯嫂的胸口。
疯嫂抱着我撞到墙角的那口井上。
井盖被撞得微微错位,阵阵恶臭从里面张牙舞爪地钻出来。
大家被熏得后退。
疯嫂抱着我的胳膊不禁发力,我有些疼。
这口井是疯嫂的命。
就连我都不能靠近。
村长也注意到了疯嫂的紧张。
他黑着脸,抬腿就往我们这边走。
疯嫂身子又开始抖,嘴里念念有词,我一句也听不懂。
村长一脚踹开井盖,更浓郁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即便是经常来疯嫂家的我也忍不住反胃。
我心提到嗓子眼。
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让疯嫂如此神秘的同时,又担忧,若是野猪肉藏在里面被村长发现了怎么办。
他夺过一个火把,探进井口。
我伸长脖子去看。
其他人也伸着头。
还没等看清,就见村长惊恐地丢掉火把,一屁股坐在地上。
连滚带爬的模样,让我的好奇心更胜。
要知道,村长可是村里唯一去过大城市的人,在村里很受人尊敬。
出去打工的人,工作也都是由他安排的。
而且他还立下规矩,平时不可以擅自回家,在外生了孩子也要送回村里养。
在他的带领下,村里近些年除了穷点,生活倒是一团和气。
主心骨被吓成这样,大家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想证实内心的怀疑。
村长快一步地拦在井前:“什么都没有,今晚到此为止,各回各家。”
大爷不让了:“村长,没准就是这疯子杀了你孙子。”
“是啊,村长。”
“这井这么臭,肯定放了不干净的东西。”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你让我看看,这井里是不是有尸体。”
大爷说着,就要绕过村长,往井口靠。
“我 TM 说到此为止,你听不见?”
村长像一头吃了炸药的老虎,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所有人吃掉。
大家被吼得一愣。
僵持不下时,一道刺眼的光射了进来。
大家纷纷看过去。
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疯嫂家门口。
两个大灯晃得我眼睛疼。
村长快速在惊恐中回神,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紧忙迎了上去。
村子里第一次来外人。
大家如临大敌一样将车围了起来。
一个身材修长、容貌英俊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面对难闻的气味,他也仅仅是皱了皱眉头,没有一丝不悦。
我抽了抽鼻子。
他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
比我爸还帅。
村长一改高高在上的模样,狗腿地跟着他身后溜须拍马。小心翼翼的模样像一条哈巴狗,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主子。
男人则一直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模样,偶尔礼貌地淡淡一笑,算是回应。
他打开后备厢,米面、蔬菜装了整整一后备厢。
他一一拿出来,递给跟前的村民,但无人接过。
隔壁家马婶看村长的模样,不悦道:“村长你别坏了规矩。”
“给老子闭嘴。”
“想不想你汉子回来。”
村长笑眯眯的接过一袋米。振振有词地说道:“企业家顾时铭,要在我们村里安风电站。”
“玛德,知道什么是风电站吗,是白花花的钱!”
顾时铭笑一笑,又拿起一袋东西。
“来得匆忙,没想到这里这么偏,下次我多带些东西过来。”
村民们犹犹豫豫,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毕竟这几年,即使孩子丢了,村长都不让喊警察。
这突然来个陌生男人,村里的秘密会不会被发现?
“拿啊,敢让顾老板举这么久!”
村长一放话,大家由畏畏缩缩变得开始疯抢起来。
顾时铭的出现,成功地转移了村民的注意力,大家默契地对疯嫂家的井闭口不谈。
只顾着抢食物。
我也想去抢点,但是疯嫂把我抱得很紧,我挣脱不开。
我有些着急,又不敢喊。
怕他们再回来找疯嫂麻烦。
伤心之余,我和顾时铭对视上了。
我狂眨眼睛,希望他能看懂我的暗示。
“给我留点,给我留点。”
眨眼的同时,疯嫂猛地低下头,身体僵得发硬。
我看向她:“疯嫂你不舒服吗?”
“别让他过来。”疯嫂头越埋越低。
“为什么?”
话音刚落,一双干净发亮的皮鞋停在我和疯嫂面前。
“小朋友,几岁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疯嫂却整个人被激得一哆嗦。
我看了看疯嫂,又看了看眼前儒雅的男人:“马上八岁了。”
“八岁是个好年龄,给,这是给你们的。”
他递过来一袋蔬菜,眼睛看向疯嫂。
“不知道你阿姨喜不喜欢榴莲蛋糕?下次我给你们带。”
“什么是蛋糕?”我问。
“下次你就知道了。”他摸了摸我的头。
宽大的手掌很温软,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我欣喜地点点头。
他是除了疯嫂以外第一个不嫌弃我的人。
我也要对他好。
我伸手去接袋子。
这些菜够我和疯嫂吃好多天了。
一直蜷缩在一旁的疯嫂突然伸手打开我的手,她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来,对我说:“我们不要。”
说完拉着我就往屋子里去。
我边走边回头看顾时铭。
他站在原地,还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模样,面对疯嫂的无厘头,只是笑笑,并未生气。
顾时铭并没有在村里久留,连夜赶回了城。
为了防止村长再带人来骚扰疯嫂,晚上我干脆住在了疯嫂家。
一直到后半夜,院子里都安安静静的。
大家都忙着去占山头,无人再对疯嫂的井感兴趣。
毕竟失踪的又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谁会和钱过不去。
我躺在土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白天村长为何有那样的举动?
难道井里面真的是他孙子?
这个想法很快被我否定。
他心急火燎地找他孙子,如果真的是,早把疯嫂大卸八块了。
那井里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他怕疯嫂是因为井里的这个把柄吗?
我翻身去看疯嫂,黑漆漆的屋内,一抹淡淡的月光照在她脸上。
她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我从炕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往井边去。
井口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对于我这种从小爬山翻墙的小孩来说轻而易举。
我顺利地爬到井半腰,紧接着又被困在这块,很难再往下探入。
再往下井壁从石头变成了土,又软又滑。
我猜剩下的应该是疯嫂自己挖的。
毕竟这个井已经超出了村里正常井深。
我拿出拇指长的蜡烛,费力点燃。
微微烛光,让我勉强看清井底的样子。
这是一口枯井。
里面放满了酸菜叶子和艾草叶子,许是长时间没有人清理。
叶子腐烂发出阵阵恶臭。
我感到有些无力。
一堆破叶子,也不知道村长怕个什么劲。
我叹了口气。
大半夜折腾个半死,毫无收获。
要是被疯嫂知道了,肯定还要被骂。
我把蜡烛叼在嘴上,双手攀上石缝,准备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