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雨

　　03

　　外面的空气太清甜了，我贪婪地吸了几大口。

　　地面上每隔几米是些黑色素，那是死去人的残留。我拿出手机，男友的消息出来了很多条。

　　【我出门了，小希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对了，再说一遍，别太期待长相哦，我相貌平平的。】

　　【预报师说，运气好的话，会有连续三小时的晴天。】

　　【你千万要当心，如果情况不好，就躲进临时铁皮屋里！】

　　好多条六十秒语音矩阵。

　　噗，他紧张了。

　　我看了眼天空，目前还算晴朗，便拍下自己裙子的照片发过去。

　　【喏，今天穿的，你不是喜欢白裙子嘛。】

　　一分钟后，他发来一个有点色的笑脸。

　　我一边往集合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给他发语音。

　　【喜欢嘛？】

　　【比起白裙子，我更喜欢你的喘息声。】

　　我回了一个敲脑袋的表情，心砰砰跳得厉害。手心也是汗津津的。

　　我不讨厌。

　　集合点在一栋居民楼旁，来了三男五女，一共八个人，都长相姣好。王苏在和一个男生说笑，他们每人都带着一把铁伞，那东西在黑雨中撑不了多长时间。

　　王苏看到我后，一脸倦意地走来：“嚯，为了见男人，也是下血本了啊李子希。你男人喜欢双马尾？”

　　“不知道。”

　　在场的年轻人，都有着一脸即将见到对象的，隐匿的雀跃。

　　我：“老沈估计在等你了。”

　　王苏愣了下：“我本来没打算这个月外出的，哭着求我出来，憋坏了呗。男人，就那点出息。”

　　我捂着嘴笑，骂归骂，她们说不定明年就结婚了。

　　又等了二十分种，每隔五分钟，我们都抬头看天。王苏又去和一个脖子上有纹身的男人交流了，据说那是预报师。

　　就在这时，居民楼中的两扇窗打开了。从里面钻出两个年轻而油腻的头来。

　　年轻人 A：“阿伟你看，又是一群约炮的。”

　　年轻人 B：“喂，美女，你看我行不行啊，我也挺厉害的。”

　　B 是冲我说的，我把脸转向一边，他讨得了胜利似得笑起来。

　　队伍里有个身体强壮的寸头男生站了出来。

　　“那总比缩在壳里当乌龟好吧。”寸头男笑道，“别羡慕我们，就算没黑雨，你们这两屌丝也找不到女朋友。还想着撩别人。人男朋友你们比得上么。”

　　寸头男看向我，我感激地轻点了下头。

　　两个年轻人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死死盯着他。

　　寸头男：“看什么，不服？不服出来干一架啊。”

　　气氛有点尴尬。王苏赶紧把寸头男拉了过去。窗户里的两个脑袋伸回去了。

　　又过了一分钟，王苏决定不等了。

　　可就在这时，天空波诡云谲起来，预报师惊恐地跑来：“躲起来！十分钟，不，五分钟后，这里有区域性阵雨！”

　　我们像是被打中的弹珠，朝着不同的屋檐逃窜去。

　　平头男刚迈开脚，那两个瘦弱，油腻的脑袋又探了出来，一人拿一块小石头，砸中了平头男的脖颈。

　　男生立刻倒下，抽搐。

　　这种石头十分阴损，砸到人之后，并不会致死，却会让他们全身麻痹，瘫痪几分钟。

　　年轻人 A：“哈哈哈，又一个！这个月的狩猎比试我赢了！”

　　年轻人 B：“瞎说，我的电磁石也砸到了，打平！”

　　年轻人 A：“那也是我先砸到猎物的！”

　　一瞬间，整个小区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探出来无数张脸。

　　天空阴沉下来，平头男孩眼角留出了泪水。我抓住他的双手，想把他拖进五米外的铁皮屋。但那男生太重了，我拖不动。

　　“来帮忙啊！”

　　没有人来。A 和 B 坏笑地看着我，B 做了一个扔石头的动作，我吓得逃回了屋檐下。

　　很快，淅淅沥沥的黑雨下来了。

　　我亲眼看着大男孩的半边脸被溶解了，露出了白晃晃的骨头。黑雨悠哉悠哉地钻进他骨头里，器官也很快蒸发不见了。雨幕中，男孩逐渐缩小，像一次次被捶打进了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