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门槛

　　3

　　六叔让我妈找了生鸡蛋、铁屑、赤豆。

　　把这些东西用黄纸包了起来，交给了我。

　　“真娃今晚守灵你记住遇到什么怪事，都要当做没发现。”

　　“等到了子时，你把这些东西扔到灵堂的大门外，把你姐送走。这是送煞。”

　　“然后开始哭。”

　　六叔摸了摸我的头，“千万要记住，哭声不能停，边哭边叫你姐的名字。”

　　“哭声要是停了，你的命保不保得住就另说了。”

　　“等到天亮了就可以停了。”

　　我重重点了几下头。

　　将六叔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六叔带着其他人走了。

　　我一个人跪在灵堂前，守着空空的棺材。

　　天空没有一颗星子，月亮被浓云遮蔽。

　　阴风打着旋儿吹在我身上。

　　我冷得发抖。

　　也怕得发抖。

　　一件还带着热气的衣服披在了身上。

　　我扭头去看。

　　是张婶，她还没走。

　　张婶连连叹了几口气，“你妈真是作孽呀。”

　　“女儿又如何，儿子又如何，都是自己的孩子。”

　　“如果能换的话，我倒想用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换你姐姐当我女儿。你姐姐能干呢，成绩又好，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

　　张婶满脸的惋惜之色，“你妈他们的眼皮子还是太浅了。可惜了可惜了。”

　　她将衣服给我仔细披好，离开了。

　　我不知道守了多久，眼皮子都开始上下打架了，我想去看看时间。

　　刚一起身，就被人一脚踹了个趔趄。

　　我摔在地上，抬眼是我妈鄙夷的睥睨。

　　“哟，小妮子思春了？刚给你介绍婆家，你就迫不及待地把人衣服穿上了？”

　　“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跟人睡了？”

　　我妈拽着我的头发，又狠狠给了我几个耳光，抢走了我身上衣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踹了我几脚。

　　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嘴里的黄牙散着恶臭。

　　我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我有点想不起来。

　　记忆里她温柔地抱着我姐的样子也渐渐模糊了。

　　“女娃子就是皮子贱。我可告诉你周真真，你给老娘收敛点，女的肚子被搞大的，可就不值钱了。”

　　说完我妈又朝我吐了几口唾沫，才离去。

　　已经到子时了。

　　我来不及顾身上的伤痛。

　　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准备将六叔交给我的东西掷出门外。

　　可我妈刚刚踢我踢得太狠了，我一个没站住，狠狠摔在了地上。

　　黄纸包着的东西一半摔出了门外，一半还留在门里。

　　我吓得赶紧用手去捧，想把它们扔出去。

　　却怎么也扔不出去。

　　我害怕极了。

　　本能地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送煞失败了。

　　我找了个瓦罐把剩下的铁屑和赤豆装了进去，藏在了柜子里。

　　坐在地上，开始叫着我姐的名字，大哭起来。